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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緣揉了揉鼻子,悶著聲音,輕輕“嗯”了一聲。
“那你呢?”方緣轉過臉,問她,“之前,其實你是喜歡秦師兄的,對吧?”
這東西成分複雜又矛盾:喜歡。不喜歡。
她笑了笑,搖搖頭:“不是。”
方緣像是有些奇怪似的,直勾勾看著她。
唐莎莎說著實話:“我只是喜歡怦然心動的感覺,他怎麼樣我一點都不在意,我只在意我自己。”
她話裡面有些若有所指的意思,方緣許是聽明白了,許是沒聽明白。片刻後,小聲道:“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嗯。”唐莎莎笑了笑,給出她肯定的回答,“我一直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但是最近也突然獨立生出一些自己的想法。”
“什麼?”
斑駁的樹影在身邊搖晃,月光靜謐地在身邊鋪開。
“即使近在咫尺,也想要一直呆在他身邊。即使怕麻煩,也不想偷懶放棄。雖然沒有享受到太多怦然心動的感覺,但是分開的時候,心臟好像停止跳動了。”她聲音輕緩,頓了一下,又說,“就像現在,坐在這裡,但是如果聽到他聲音的話,我會想要立刻到他身邊去的。”
在一起的時候能夠輕鬆相處,不在一起的時候,想要飛到對方身邊。
曾經顧西琅告訴她的話,在分開的時間裡,她有了深刻的體驗。
方緣漸漸平靜下來,眼眶依然紅著,卻努力對她笑了笑:“祝你好運。”
幫著安慰方緣一陣,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她心情或多或少有些沉重。河堤的斜坡上斜鋪著大片的草坪,正對著河水,在夏夜的時候,這裡是個納涼的好地方。所以一直都很受附近人們的歡迎,時不時就能看到有人在草坪上或是坐著或是躺著。
有時候唐莎莎心情不那麼高興的時候也會在這個地方坐一會兒。
今天也是這樣,只是她正往自己一直以來喜歡的地方走去的時候,就在草坪上看到了沈怡。沈怡抱著自己的膝蓋,臉頰上有些幽幽的光芒,興許是淚痕。至少就現在唐莎莎看到的場景來說,沈怡這會兒絕對不怎麼開心。
她關心方緣,那是因為方緣是自己好友。但是沈怡不是,她可沒必要去理會沈怡。
唐莎莎皺了皺眉,轉身朝著公寓的方向走去。
她方一動作,就聽見後面傳來仿佛是帶著憤怒和悲傷的聲音:“唐莎莎!”
唐莎莎想著,要說為了愛情奉獻出自尊和人格的人,沈怡不就是其中一個典型代表,本來沈怡條件也算不得太差,可是生生把自己折騰到了塵埃裡面,還覺得洋洋得意。
她光明正大的雙標,她就是瞧不上沈怡這個人。
唐莎莎沒回頭,沈怡更氣了,一邊哭一邊喊:“他始終放不下你,你是不是很得意?我告訴你,你別想,我就是和他斗到死也絕對不會給你讓位置的。”
唐莎莎不理她,徑直上了樓。她今天還要收拾一下搬家要用的東西,要是有空的話,在這裡損損沈怡也不錯,反正就嘴皮子而言,沈怡從來都不是她的對手。但是今天沒時間,她也懶得和她玩。
搬家是一個值得高興的事情,她不想被這些人給折騰得沒了心情。
只是沒想到,沈怡現在也有了脾氣,不僅僅是和她吵,也要和秦知年鬧。房子的缺陷設計給了唐莎莎聽戲的機會。
她聽見沈怡哭鬧著:“知年,我不懂,你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秦知年的聲音有些冷淡,也有些疲憊,不過顯然,現在秦知年還是想要好好和她說話的:“我們?我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以前你對我很溫柔,從來不會同我發火。還有你媽,楊阿姨對我也很好的,她以前明明對我很和氣的!我不懂為什麼你們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別哭了。”秦知年嘆息著說道,“進來說話。”
“我不進來!”沈怡負氣道。
沉默一陣,秦知年忽然說道:“變化的不是我們,是你,沈怡。你好好想想,這幾個月,你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我變成什麼樣子了?”沈怡突然冷笑起來,“要不是察覺到你們是從心裏面瞧不上我,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嗎?我就不懂了,唐莎莎和你吵架,你只會更加在意她。我和你吵架,你就瞧不上我?”
“你提她做什麼?”秦知年聲音染上些許不虞。
“我知道,我都知道。”沈怡喉頭哽咽著,“你嫌我現在無理取鬧了?以前我偶爾無理取鬧的時候,你難道不是總覺得很可愛嗎?還有你媽,以前覺得我百依百順容易掌控,現在又開始嫌棄我上不了台面不得人心對不對?”
“你現在叫做偶爾無理取鬧嗎?每天疑神疑鬼,一點小事就要吵個天翻地覆。沈怡,我也會累的。”
沈怡又哭起來:“……那是因為我太在乎你了,我太害怕失去你了。知年,我不想和你分開,我很擔心,會不會有一天你要離開我……”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有聲音響起,好像有些晦澀似的:“因為我是被你搶過來的,所以總是不放心的,對嗎?”
沈怡渾渾噩噩的,被秦知年拉進了屋裡,門在身後關上,抬眼能看見秦知年不耐又冷淡的眉眼。
因為是搶來的,所以總是不放心?
想到這些天的心驚膽戰,沈怡就覺得十分委屈。沒錯,她害怕,尤其是看到秦知年視線不自覺追隨著唐莎莎的時候,她就更加害怕。她開始不那麼百依百順起來,她想要變成唐莎莎那個樣子,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拴牢秦知年似的。
以前唐莎莎偶爾溫柔一下,總被秦知年當成是在模仿沈怡,每每這個時候,沈怡就頗有些得意。
但是現在,她以前深深藏起來的爭強好勝暴露出來之後,又被秦知年說成是在模仿唐莎莎。沈怡突然明白,以前唐莎莎每次被這樣說了之後,心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了。
楊莉把她視作逼走唐莎莎的工具,她心裡清楚,也為楊莉不喜歡唐莎莎的事情暗自高興。
楊莉想要出手,她甘願變成楊莉的刀刃。
只是現在唐莎莎離開了,她也並沒有如她自己所想那樣,被當做寶劍供起來。兔死狗烹,她好像就沒有了利用的價值。
楊莉希望沈怡是個百依百順溫柔似水的小女人,可又希望她在面對外人的時候能夠拿出大家閨秀的氣勢來。可是沈怡說到底是小門小戶出生,家庭環境不算好,背後鬥鬥心眼兒還行,在大家族裡面就實在是撐不起門面。
興許是她表現不盡如人意,楊莉對她也漸漸冷淡下來,對她像是對待一條不受寵的寵物。時不時家裡來客了,只要覺得她丟了臉,楊莉就若無其事笑著給客人說起以前的事兒來,不外乎是沈怡費盡心機,卑微求愛之類的事兒。那些人看她的視線如同看著廉價的物什。
沈怡現在才開始想起來,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是不是一開始想著要插入秦唐兩個人之間的時候就已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