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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莎莎一怔。
陳媽媽嘆了口氣:“聽說已經自殺很久了……管理員怕擔責任,故意隱瞞了這件事。但是一直沒人來料理那女孩的後事,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聽她說到這裡,唐莎莎已經站了起來,興許是現在做著這份工作,身上多多少少就有些類似於使命感的東西,說道:“您等我一下,我馬上過來。”
陳媽媽給了她一個地址,從科研所過去並不算遠,路上也不堵,打車十分鐘就到了約好的地方。
陳媽媽在外面等著她,見到她過來,臉上感嘆之色還沒有褪去,有多出幾分輕鬆來,朝著她迎了過去。
唐莎莎問道:“您有鑰匙嗎?”
老太太點了點頭,往她手上遞了一串東西,指給她看:“這個是防盜門的鑰匙。”末了,又道,“我還沒進去過。”
唐莎莎按照她吩咐,把鑰匙插進鎖孔裡面,一邊隨口問了一聲:“那女孩叫什麼?”
陳媽媽是查了租客的信息才過來的,毫不猶豫就給出了答案:“叫楊柳。”
楊柳。
唐莎莎一怔。
這個名字實在是太耳熟了。
她臉上驚疑不定,飛快把門打了開。
裡面的東西擺放很整齊,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玄關處落了一層灰。老太太不敢進屋,只唐莎莎一個人走了進去。
她眼尖地看見書架上擺著兩個相框。
一個相框裡面照片已經很舊了,裡面儼然是一家三口的合照,那男人可不就是此前砍傷方璟瑜的人。那時候他看起來是一副老實敦厚的樣子,雖有些落魄,可也一臉喜悅,眸中透出幾分幸福之色。
他身邊站著的,應該就是楊柳了。看起來還很小,小小一隻,父親的手就放在她的肩膀上面,她對著鏡頭擺了個耶,露出一個缺了牙的有些滑稽又可愛的笑臉。
另一個相框裡面的照片倒是讓唐莎莎愣在了原地。
這張照片上面有四個人,兩個人是剛才舊照片上面見過的,楊柳和其母親,男的已經換了一張面孔,另一個姑娘唐莎莎倒是很熟。
——沈怡。
楊柳看起來就好像被完全排斥在這個家庭外面,自己母親站在沈怡父女身邊,和藹地笑著。楊柳一頭長髮披瀉下來,臉上笑容怪異,眉眼上染了點愁緒,看起來頗有些陰沉的樣子。
楊柳竟然就是沈怡口口聲聲說著的那個姐姐。
這屋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楊柳該是早就被家人給放養了,除了父親還想著她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打理過。
她嘆了一口氣,想著回去之後,好好問問小邱這事兒,畢竟此前小邱和楊柳父親有過幾分接觸。
她轉身就要朝外面走去,不過轉過頭的一瞬間,視線卻被書架上一樣東西給吸引了走。
一本灰黑色的書,標題藏匿在暗沉的方塊後面,要費點心思才能讀出來。
標題寫著《藏匿藝術》。
這書看起來似乎是經常被人翻動,唐莎莎剛一把書拿在手上,書頁就自動往兩邊攤開,然後露出中間幾頁來。想來這幾頁是最經常被翻動才對。
她看了看正對自己著那頁的內容。
“不願意說出來的話叫做秘密。實際上,也並非是所有秘密都必定不願和人分享,這就產生了悖論……將其全部作出詳細說明,是想要讓別人知道;又將其隱藏起來,是要保持秘密……等待有人發現……”
書上面還列舉了一些藏匿物品的地點。
唐莎莎心裡突然一動,順著書上列舉的地點一個一個找過去,倒果然是在椅子下面摸到了一個被膠帶貼起來的錄音筆和電池。
她把膠帶撕開扔下,又稍微擦拭一下,然後把電池放上去,按下了播放鍵。
楊柳說的東西不算多,也挺日常,提到了方璟瑜,也有提過沈怡。錄音裡面她聲音稍微有些顫抖,聽起來似乎是哽咽了好幾次,唐莎莎也跟著有點淚目。
除了日常生活,話裡面還說到了一件讓唐莎莎非常在意的事情。
是說楊柳小時候經常被寄養在舅舅那裡,舅舅是做正經酒吧的,她年幼時也把酒吧當成過自己玩耍的場合。
然後,酒吧裡面經常會出現一個男性。姓王,長臉,五官扁平,大小眼,人中處長了兩顆痣。
那男人時不時會趁著舅舅不在的時候,偷偷罵她是沒人要的賠錢貨。得知她並非酒吧老闆的女兒之後,那男人愈發變本加厲,更是告訴她她家人一定非常討厭她,因為她是個女孩子,男孩子可以延續香火成為頂樑柱,女孩子就單純是個累贅,就該死。
可是在人前的時候,那男人又顯得很喜歡她的樣子。
楊柳那時候太小了,那男人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雖說很多時候不能理解對方的話,心裡卻蒙上了不少陰霾灰暗。
她也曾聽舅舅說過,那男人也有一個女兒,是個有名的模範爸爸。
後來有一天,那男人突然痛哭流涕地進了店裡面。舅舅嘆息了一聲,其他所有認識的人都在安慰著那個男人。
楊柳從大人們的口中得知,那男人的女兒因為意外而夭折了。她明明見那男人哭得傷心,不想,卻在舅舅轉過身之後,突然對她露出一個頗有些得意的笑容,仿佛得逞了什麼事情一般,然後用手指了指她。
楊柳因此徹底產生出來陰影。
父母關係日益不好,兩人對她也著實是冷淡,楊柳每每看著他們,就開始想著他們是不是討厭自己的。
後來某日,父親忽然不見了。
母親一臉冷淡告訴她,她父親是個窩囊廢,她父親不要她們母女兩個了。楊柳只當母親說的是真話,不疑有他。
後來母親改嫁,自己多了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母親為了討好繼父,對妹妹呵護異常,卻不甚搭理自己,楊柳從小都處於一種極度缺愛的狀態,所以後來遇到油嘴滑舌,最喜歡把愛字掛在嘴上的方璟瑜後,一發不可收拾。
她對母親沒有期盼,也恨過拋棄她們的父親,但是她死前最想做的事兒,是問問很久之前就離開家的父親,到底怎麼看待她這個女兒的。
不過楊柳到死,都不知道那個答案。
楊柳口中的那個男人,在對照資料上面的照片之後,基本能夠確定出來,那個王姓男人是指王英森。
興許楊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份錄音會給案子再次帶來一個重要進展。
至此,前三起案子所有動機全部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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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筆裡面的內容分成了兩份,一份給了方璟瑜,一份給了楊柳的父親。那個年邁的男人對著錄音筆痛哭流涕,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當初對女兒的冷淡,還有自己這麼多年的懦弱而懺悔。
至於方璟瑜那邊,倒是沒什麼聲音。只是方緣打來電話說,邵琪和方璟瑜分手了。
楊柳的事情讓邵琪很生氣,也認為自己不能接受方璟瑜的隱瞞和欺騙,毅然決然分了手。據說現在已經做好準備一輩子單身,回到了家裡,專門陪伴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