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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醫生戴著手套檢查了一番,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顆牙齒。
“看來是一樣的東西,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呂醫生嘟噥了一聲,因為南璐在場,他也沒有說太多,“一起放我這裡?”
“也好。”齊樂人不能和這種惡魔物品多加接觸,這會影響殺戮之種。
呂醫生於是把東西往背包里一塞,還多瞄了南璐一眼,她對突然消失的鐵盒沒有特別反應,不清楚是NPC的設置問題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只是一臉嫌惡地問道:“這是什麼?你們還有這玩意兒?”
“之前我找到了一個,不過不清楚具體是什麼作用。”齊樂人隨口說道,並不願意透露太多。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鋼琴聲,正在交談的三人齊齊僵住了,齊樂人最快反應過來,是幻影!
果然,鋼琴四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就像是在畫室里的時候一樣,坐在鋼琴邊上的貴婦人面無表情地彈奏著鋼琴,漸漸地,音樂越來越快,越來越激烈,最後竟然像是瘋了一般,整隻手砸在了鋼琴上,發出刺耳的一聲巨響,和窗外滾落的一聲雷鳴重疊在了一起。
她笑了起來,起初只是咯咯的怪笑,然後越來越瘋狂,越來越刺耳,歇斯底里的笑聲伴隨著她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最後化為了哭聲,她趴在鋼琴上,痛哭流涕。和那瘋狂笑聲相比,她的哭聲是如此隱晦壓抑,像是極力忍耐後的崩潰聲響在這個雷雨之夜裡逐漸淡去,最終和她的幻影一起消失。
“她瘋了……”南璐夢囈一般地說道。
看來真的瘋了,齊樂人在心裡說。
窗外一道驚雷,閃電照亮了整個鋼琴房,那刺目的光線中,齊樂人看見了鋼琴上那隻獵犬的項圈,還有當時手上拿著匕首的他為了拿起項圈而放下的手電筒,它靜靜地躺在鋼琴上,就像個普通的物件一樣,隱沒在黑暗中,直到被閃電照亮。
這時,齊樂人卻突然想起……
他掉進畫室的時候,手電筒應當是開著的。
第八十一章 古堡驚魂(八)
“當——當——當——”
遙遠的鐘聲傳來,恐懼如同cháo水一般淹沒了齊樂人,他甚至來不及告訴兩個夥伴,就已經回到了里世界中。
凌晨三點整。
呂醫生的手電筒依舊是亮著的,齊樂人定定地看著鋼琴,上面已經沒有了狗項圈和他的手電筒。
齊樂人深吸了一口氣,遲疑了一下要不要告訴呂醫生這件事,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了,萬一之後在表世界分散行動了,這也可以讓呂醫生和南璐警惕一些:“剛才我看到我落在鋼琴上的手電筒了,我記得當時我從這裡掉下一樓的畫室的時候,手電筒是開著的,但是剛才我突然想起來,手電筒已經被人關掉了。”
“咦?啊?臥槽!”呂醫生連用了三個感嘆詞,“你確定?不會是沒電了吧?”
“我很確定,我掉下畫室之後摔得動不了,只能平躺著看頭頂,那時候那條獵犬在洞口往下看我,照亮它的就是我的手電筒的光。而且我來這裡前手電筒是充滿電的,不可能這麼快就沒電了。”齊樂人篤定地說。
“可狗是不會關手電的。”南璐喃喃道。
“狗不會,但是‘人’會。”齊樂人說。
南璐眼神一厲:“你是說肖洪和那個賤人來過這裡?”
“……”齊樂人沉默了幾秒,“這是一個可能,但他們沒必要關手電筒,這種有用的東西,他們更有可能直接拿走。”
聲音沉沒在里世界皎潔的月光中,煥然一新的鋼琴房中,三人都沒有再說話,剛才那一幕殘影帶來的震撼被近在咫尺的恐懼抹去。同一種想像在他們的腦海中徘徊,由恐懼堆砌而成的人影從黑暗的走廊中進入到鋼琴房中,無聲地關掉了照亮黑暗的手電筒……
“不管那是什麼東西,我們至少可以確定,它是有智慧的生物,它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怎麼關掉它,也許它還討厭亮光……”齊樂人低聲說道。
“智慧生物啊……那就麻煩了,我們闖進了它的地盤,說不定現在它正在看著我們思考怎麼一網打盡呢。”呂醫生毛骨悚然地說道。
南璐打了個冷顫:“別說了!”
“不管了,先找找開關在哪裡。”呂醫生用手電筒在門口的牆壁上照了一照,很快找到了開關,鋼琴房的吊燈亮起,光明立刻歸來,無論是南璐還是齊樂人都鬆了口氣。
“里世界還蠻親切的嘛。”呂醫生讚嘆道。
南璐冷冷道:“你忘了死不瞑目的苗博嗎?”
雖然里世界看似平靜祥和,但是卻處處暗藏殺機,稍有不慎就是橫死的下場。
“走吧,我們先去找妮娜再回來搜索房間,我有很多事情要問她,但願這次不會遇上那個行走的鎧甲。”齊樂人說。這次他倒是不太害怕了,SL技能一小時的冷卻時間已經過去,如果再次遇上,大不了硬拼一次,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南璐解釋,他也不清楚NPC對他們的特殊之處會有什麼反應……
三人向一樓走去,沿途燈火通明,但是明亮的燈光中,四周卻又是如此寂靜,讓人情不自禁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卻又生怕從平常之中發現什麼不祥的預兆,這種矛盾的心理令每個人都神經緊繃。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先過去看看。”走到一樓走廊入口時,齊樂人對兩人說道,然後一個人走進了走廊中。
燈是亮著的,照亮了走廊兩邊的雕塑和掛畫,盆栽植物看起來被精心打理過,蔥翠碧綠,走廊盡頭處是和二樓鋼琴房相似的半開放房間,苗博的屍體依舊躺在地上,而那具疑似行兇的鎧甲卻已經不見蹤影。
齊樂人找到了牆壁上的開關,打開了這間房間的燈,隱蔽的小房間門被那具鎧甲撞開後就損壞了,但是看起來是關著的,不知道妮娜還在不在那裡。他上前幾步走到門邊,低聲問道:“妮娜,你在嗎?”
門內傳來輕聲的應答:“我在……它走了嗎?”
“已經走了。我有幾件事想問你,我能進來嗎?”齊樂人說道。
“不!別進來!別開門!如果它回來……我……我很害怕。”妮娜的聲音一下子吊得老高,急促的嗓音里都出現了破音。
“可是門鎖應該已經壞了。”齊樂人看著已經已經鬆動了的門鎖說道,這扇門雖然也可以從裡面上鎖,但是之前那具鎧甲強行破門的時候就已經把門鎖撞壞了,倒是外面的鎖扣看起來還能把門從外到內鎖上。
“不不!別開門!求你了!門開著,它會進來的!”妮娜焦慮的聲音里隱約帶著一點哭腔,她似乎害怕極了。
“……好吧,你等等,我把幾個朋友叫來。”齊樂人妥協了,回頭叫來了呂醫生和南璐。
再一次踏足這個房間,南璐還是不敢看苗博的屍體,死去的同伴橫屍於此,難免讓她聯想到自己的安危,她強忍著恐懼,站得離屍體遠遠的,無聲地用眼神催促齊樂人快一點。
“有幾件事情我得問你,先從夫人開始吧,她是不是懷孕過?孩子呢?”齊樂人單刀直入地問道。
門後的妮娜沉默了片刻,似乎並不願意談及此事,反問道:“為什麼要問這個?”
“因為很重要,請告訴我們。”齊樂人強硬地說。
“好吧……夫人的確懷孕過,但是不幸流產了,之後她的精神就很不好,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漸漸顯露出了遺傳的瘋症……為了避免刺激到她,先生勒令我們不許說起這件事,但是夫人的病還是越來越嚴重,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的孩子還活著,她給他(她)做娃娃,做衣服,但是清醒的時候她又把這些東西毀掉。她……非常地痛苦。”妮娜的聲音里充斥著一種卑微的憐憫和難以掩飾的恐懼。
這樣的話的確說得通了,齊樂人心想。
“咦,她是怎麼流產的?自然流產?意外流產?”呂醫生也站到了門邊問道。
“……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然後就流產了。”妮娜說道。
這時,南璐也加入了進來,她敏銳而尖刻地問道:“她自己摔下來的嗎?還是有人推她下來的?她流產、殺人、放火,難道就只是因為她瘋了?”
呂醫生和齊樂人都看向南璐,不知是不是這位夫人的遭遇讓她聯想到了自己,所以她格外激動,甚至有些過激。齊樂人隱約覺得南璐應當也是劇情中的一環,但在她做出危害他們的事情前,他還是願意幫助她的……這種僥倖的心理是有危險的,他和呂醫生對此心照不宣,但他們還是這麼做了。
門內的妮娜有些吃驚地說道:“如果不是因為她瘋了,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呢?她以前是個非常溫柔安靜的人啊!就算是瘋了,她也……這一切不是她的錯啊!”
南璐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沒有再說話。
“我還有個問題,之前你說過,那位夫人的病越來越厲害,她被關了起來,那麼她是被關到了哪裡?”齊樂人問道。
“……地下室。她被關在了地下室。”妮娜回答道。
南璐難以置信地說道:“你們竟然把她關到了地下室?!我的天……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她已經很痛苦了。”
妮娜囁嚅了幾聲,弱聲道:“是先生的意思,夫人的瘋症越來越嚴重,需要隔離,所以……”
呂醫生輕哼了一聲,帶著一點疑惑,但是沒有說話。
“從哪裡走可以打開地下室?需要鑰匙嗎?”齊樂人又問。
“地下室在大廳另一邊的走廊盡頭的廚房,角落的地上有個暗格,打開後你們會看到一把鎖,鑰匙在先生的書房裡。我想……也許夫人充滿了怨恨的靈魂,依舊在地下室里徘徊吧……請讓她安息吧,願主保佑她不再受人世間的煎熬,願她在主的懷抱中安息,也讓我……我們安息。”
任務到這裡已經很明朗了,只要拿到地下室的鑰匙,進入地下室消滅瘋夫人的亡靈,這個任務就可以結束了,這應該是最簡單的通關辦法。
可是……這個任務還有很多東西讓他記掛在心,例如那個惡魔的祭品。
要問嗎?如果問了的話,會不會反而弄巧成拙,觸發隱藏劇情提高難度?
“那就先這樣?去找地下室鑰匙?”呂醫生扯了扯齊樂人的胳膊問道。
“關於祭品的事情……”齊樂人低聲跟呂醫生商量了起來。
呂醫生瞪了他一眼:“你想作死嗎?”
“只是有點好奇。”齊樂人辯解道。
“少年人,你的思想很危險啊。”呂醫生語重心長地說道,“少知道一點就安全一點,你非刨根問底,那就是自尋死路。走走走,找鑰匙去。”
被呂醫生拉扯著的齊樂人也沒有再糾結,順著他的意思離開了這間房間,臨走前他回頭望了一眼,隱蔽的小門緊閉著,一切恍若尋常。
第八十二章 古堡驚魂(九)
前去二樓書房的路上,三人都很沉默,走在里世界光亮的走廊上,沒有表世界那種破敗的頹廢,卻別有一種寂靜的壓抑感,南璐忍不住問道:“我們真的要去殺了她嗎?”
“注意,她本來就已經死了,說不上是殺了她,最多只是送她去該去的地方而已。”呂醫生糾正了一下南璐的用詞。
南璐呆呆地看著前方,低聲道:“她太可憐了……”
呂醫生有點搞不懂南璐的邏輯:“她哪裡可憐?”
“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還發了瘋,也許她的丈夫還背叛了她,難道她不可憐嗎?”南璐反問。
“前兩條還好說,哪裡看出她丈夫背叛了她?”呂醫生茫然地問道。
南璐咬了咬嘴唇:“直覺。說不定她丈夫就是和那個妮娜偷情呢?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僕人就只有她一個變成了幽靈,她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樣。”
呂醫生認輸了,用嘴型偷偷對齊樂人說:她沒救了。
雖然南璐的話全憑主觀臆測,但倒也不能說沒有道理,也算是一種可能吧,齊樂人心想:“其他暫且不論,我們要離開這裡肯定得先解決掉這位瘋夫人。姑且先相信她,去書房找到地下室的鑰匙吧。”
南璐沒有再說什麼,畢竟身處這種危險的地方,想回家的欲望還是壓倒了一切。
之前呂醫生在表世界的鋼琴房裡找到了二樓的鑰匙,三人回到二樓後就開始挨個兒嘗試,將二樓緊鎖的房間一個個打開,開到第三個的時候終於找到了書房。
打開書房的燈,黑暗的房間立刻明亮了起來,這個十幾平米的書房裡有兩面都是書架,靠邊的位置有個大書桌,款式古舊,但是很有質感,牆面上掛了許多繪畫,角落還有盆栽和充滿藝術感的雕塑。三人顧不上欣賞這裡的布置,立刻翻箱倒櫃地尋找起了鑰匙。
“這裡有封信!”呂醫生從書桌的抽屜里找到了一封經過了蠟封卻還沒有寄出的信件,立刻打開來看了起來。
信件的原文應該是德文,但是系統很貼心地給了翻譯:
給弗萊舍爾醫生:
(前略)聽聞閣下剛從疫區回來,希望閣下一切安好……(省略)……莎拉的情況依舊沒有好轉,而且越來越嚴重,她開始頻繁出現臆想,對一切都疑神疑鬼……(省略)……半夜醒來我發現她逃了出來,在嬰兒房裡做娃娃,她似乎堅信自己的孩子沒有死。當我制止她的時候,她瘋狂地質問我是否還愛她。失去孩子的事情給了她很大的打擊,我安慰過她很多次,但她仍然耿耿於懷。我不需要她為我生一個正統繼承人,你知道的,我一直試圖避免讓她懷孕,但她還是懷上了孩子,這對她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看在上帝的份上……(省略)……希望閣下撥冗前來。等待您的約翰·塞巴斯蒂安·沃爾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