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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真的,想想我自己剛進來的時候那副蠢樣,哈哈,作為新人你已經表現得很好了,能從爆發的殺戮之種寄生者手上逃過一劫甚至利用地形特點幹掉他,很不錯,我很看好你。”妙莉的笑容真誠,讓人情不自禁地相信她的話。
她繼續問了下去,將飛船上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了解了一遍,齊樂人並不想把技能交代出來,但是他也知道當時飛船上有那麼多人親眼看見了他使用SL技能,要瞞下這張技能卡是不可能的。好在這個技能是一個綁定技能,這讓他放心了許多。
最讓他放心的是,妙莉並沒有對他的技能表露出任何特別的興趣,她看起來只是禮節性地讚嘆了一下他的好運氣:“這個技能的確很不錯,適合出其不意一擊制敵,畢竟人在確定殺掉對手後,下意識地都會放鬆警惕。”
齊樂人靦腆地笑了笑,沒說話。
將事情了解了一遍後,妙莉合上了記錄本,抬頭對齊樂人說道:“我想你現在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在我能夠回答的範圍內,我可以為你解惑。”
“殺戮之種究竟是什麼東西?”齊樂人立刻問道。那寄生在他後頸的東西讓他不安了很久,眼看著有人願意回答他的滿腹疑問,他不假思索地問了出來。
“啊,真是個複雜的問題,要詳細解釋起來我能說上三天三夜,不過有些屬於審判所機密的內容,我是不可以向你透露的。簡單來說,殺戮之種是殺戮魔王賜予他信徒的東西,寄生在人類身體上,短時間內會增強人體潛能,讓力量、敏捷、反應力等各種能力有一個顯著的強化。但這種強化不是沒有代價的,你應該已經見過它的副作用了。”妙莉轉著手上的筆,不著痕跡地觀察著齊樂人的反應。
齊樂人的手指動彈了一下,認真聆聽著。
“就像你在飛船上看到過的那樣,殺戮之種會逐漸影響到人的神智,在能力強化的同時不斷損失身為人類的理智,越是強大就越是瘋狂,一旦把握不好力量與神智的界限,沒能及時壓制住它……”妙莉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笑得有點意味深長,“一切就結束了,不可挽回地結束了。”
齊樂人咽了咽口水,喉嚨里一片乾澀:“可為什麼……”
妙莉聽懂了他沒有說出來的話:“給你看個東西。”
她從中指上摘下了一枚指環,放在了齊樂人眼前。他這時才發現這不是素麵的戒指,只是她將戒面的一面轉到了手心的位置,所以他才只看見孤零零的戒環。
戒面被轉到了齊樂人的面前,銀白色的寶石里瀰漫著黑色的霧氣,像是燃燒的火焰一樣變幻著不同的形狀。
“看出來了吧,它能感應到周圍的邪惡力量,你身上的殺戮之種也不例外。”妙莉將戒指取了回來,戴回了自己的手指上,“剛才說到哪裡?哦,對,說到了寄生。爆發後的殺戮之種有一定概率會在附近的人身上播種,就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一樣,在合適的土壤里生根發芽,不過概率不高——阿爾等在飛船邊,確認下來的乘客里只有你一個人被感染了。通常而言殺戮之種的傳播需要原宿主和新宿主之間達成儀式,由原宿主接引新人加入到殺戮魔王的陣營中,就像是成熟的植物散播種子一樣,擴散,傳播……不管你信不信,對很多玩家來說,光是生存這件事就已經耗光了他們所有的意志力,哪怕知道是飲鴆止渴,他們也會選擇主動被殺戮之種寄生。”
妙莉的嘴角挽著一個嘲諷的弧度,鏡片後的眼睛一片冷漠:“那些平凡的、懦弱的、無能的人,就是有那麼多。”
齊樂人回想著飛船上的那一幕悲劇,之前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他使用了SL技能讀檔,卻依舊被寄生了,現在看來恐怕在他存檔前他就已經被爆發的殺戮之種播種了,就像和流感病人同在一個房間內,有人不會被傳染,有人偏偏就被傳染,雖然概率很低,但他依舊中招了——他的運氣真的沒救了。
“……要怎麼樣才能去除殺戮之種?”齊樂人問道。
妙莉轉動著手上的戒指,遺憾地說:“恐怕這不太容易。”
“但還是有辦法的,對吧?”齊樂人篤定地問道。
妙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鏡片在慘白的燈光下反she出一道亮光,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睛。
“有啊,不過這就要看你的決心和誠意了,你已經做好準備了嗎?”妙莉笑眯眯地問道。
“什麼準備?”齊樂人緊張了起來,他微妙地覺得,這恐怕不會是個讓人愉快的決定。
妙莉的身體微微前傾,下巴擱在交疊的雙手上,審視地看著試圖掩飾自己情緒的齊樂人,她似乎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就像是觀察著培養皿里生物的研究員一樣,她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了自己的趣味,而且是令人不太愉快的趣味。
“當個臥底。”
第六十八章 殺戮之種(七)
齊樂人完好地從審判所出來了,一個人。
掛在他胸前的吊墜沉沉的,它被藏在衣服里,貼在胸前的皮膚上,微微發冷。掛墜和妙莉戒指的戒面是一樣的形狀,也是一樣的功能,一旦象徵著惡魔力量的黑霧溢滿了整個戒面,那也意味著他的死期到了。
會帶著這個掛墜出來,意味著他答應了審判所的條件。
“我們需要一個新人,進入噩夢世界的時間越短越好。人際關係要簡單,自身實力也要過得去,最重要的是,他得扛得住事,不會像個廢物一樣時不時地情緒崩潰甚至乾脆自暴自棄。”妙莉的話語在他腦中迴蕩,“你要做的事情不多,一開始也不會太難,運氣好的話你甚至很快就能擺脫這個身份,回到普通玩家的軌道上。你身上的殺戮之種雖然有點麻煩,但我們也可以用教廷的秘法幫你去除,幹得漂亮的話也許你還能進入審判所,得到更豐富的資源。”
“我們不會很頻繁地聯繫你,也請你不要聯繫審判所,不要告訴任何人關於殺戮之種和審判所的秘密,在我們找你之前,保持低調,保持隱秘,做個普通人。我們會派人來訓練你,也許就是今晚。好了,你可以離開了。”
於是齊樂人回到了家中,帶著一點做夢一般的恍惚。不過半天時間,他就從生死邊緣走了一圈,又被送進了神秘的審判所,現在竟然還成了一個臥底!雖然妙莉沒有告訴他究竟需要做些什麼,但是他還是能猜測出一些的。恐怕審判所是需要一個身份乾淨的新人進入到殺戮魔王信徒的陣營中去,然後順藤摸瓜一網打盡。
後頸的殺戮之種還在隱隱作痛,齊樂人摸了摸疼痛的地方,那裡很快就會發芽,成長中的殺戮之種會逐漸蠶食他的理智,尤其是在戰鬥時,激增的腎上腺素會刺激它的生長,如果不加以控制徹底瘋掉就只是時間問題。控制殺戮之種生長的方法一是儘可能避免過多的戰鬥,二是用外力抑制它的生長,教廷的聖水等物品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殺戮之種,同時他還需要小心,不能過多接觸惡魔結晶這一類物品,否則殺戮之種會因為惡魔之力的刺激而加速生長。
洗漱完,齊樂人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看了一眼生存天數:54天零23小時。
窗外,溫柔的夕陽灑落在室內,齊樂人用手背擋住了眼睛,那金紅的光芒還是固執地從fèng隙中掙扎到了他的眼前,就像一片鮮紅的火海。從飛艇上一躍而下時那失重的墜落感再一次席捲而來,齊樂人像是抽筋一般蹬了一下腿,這才從那種墜落的幻覺中清醒過來。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拿起床頭早已冰冷的水喝了下去,澆滅這段關於死亡的記憶。
可還是太清晰了啊,每一次他使用SL技能時都伴隨著死亡的痛苦,那些記憶被他藏在了腦海深處,用意志力牢牢鎮壓了起來,可是當他疲倦的時候,它們就會悄悄地掙脫束縛,回到他的意識中,讓他心生恐懼。
齊樂人換了一個姿勢蜷縮了起來,這個房間的上一個主人留下來的被子散發了一股陳舊的味道,他用被子蒙住了臉,擋住了夕陽,一片黑暗中他反而安心了一些,握著被體溫捂暖的吊墜。銀白色的寶石里涌動著黑暗的氣息,終有一天它將溢滿寶石,也許有一天他會像陸佑欣,像許許多多死在這裡的人一樣,無聲無息地在一個任務中死去。
他突然想起了寧舟的那個吊墜,在地宮決戰的時候,他撿起了寧舟的吊墜握在了手裡,之後就昏迷了過去,醒來之後吊墜就不見了,應該是被寧舟撿回去了吧。
那個吊墜上,一身聖潔氣息,有著和寧舟一樣藍眼睛的女人……
睡意像是cháo水一般湧來,齊樂人迷迷糊糊地想著自己應該早點忘掉關於寧舟的事情,陷入了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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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
齊樂人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片星空中,他看向聲音的主人,不久前才在審判所見過的妙莉坐在椅子上,她和他一樣漂浮在宇宙星空中,膝蓋上放著一本攤開的書。
“這裡是哪裡?”齊樂人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稍稍一動就會掉下去。
“這裡是你的夢境。我說過,我們今晚就會派人來訓練你,為了保密起見,這是最安全的方法。最妙的是,這樣的意識訓練並不會觸動殺戮之種,最大程度上可以避免它因為過於活躍而快速成長。”妙莉合上了書本,打了個響指,一把椅子出現在了齊樂人的身後,她示意他坐下來。
齊樂人坐了下來,單刀直入地問道:“從哪裡開始?”
“真是個性急的新人。”妙莉嘆了口氣,“我還想跟你聊聊噩夢世界的局勢呢。”
這一塊是齊樂人完全不了解的領域,他沉默了一下,禮貌道:“請說。”
“簡單來說,黃昏之鄉是現在玩家的主要聚居地,基本上也可以說是唯一的聚居地。”妙莉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緩緩說道。
“不是還有黎明之鄉嗎?”齊樂人忍不住打斷道。
“哦,黎明之鄉啊。”妙莉的笑容有點微妙,“那裡的玩家可不多,能去那裡的人,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不算是玩家了吧。”
齊樂人愕然地看著她,他想起了蘇和。
“基本上,能完成黎明之鄉的任務進入那裡的玩家,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可以說算是半個GM了吧。如果你要把黎明之鄉也算作玩家的聚居地的話,那還有不少地方也可以算了,例如教廷的大本營——永無鄉。聖城被惡魔攻陷後教廷就搬遷到了永無鄉,雖然那裡大部分都是NPC,不過也有一些玩家在噩夢世界中觸發了相關任務,進入到了教廷陣營,有一些就選擇在永無鄉生活了。”妙莉說道。
“……寧舟也是這樣嗎?”齊樂人忍不住問道。
“嗯?你認識寧舟?”妙莉好奇地問道。
齊樂人點了點頭。
“對,他是教廷的人,大部分時候都在永無鄉,據說教皇非常器重他,他偶爾也會作為教廷的使者來傳達一些指令,畢竟審判所也算是教廷的外延部門。”
齊樂人悶悶地應了一聲,沒有再追問寧舟的事情,只是聽妙莉繼續說下去:“三位魔王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其實它們並不只是存在於系統故事中,很多噩夢世界的任務都和它們脫不了干係。欺詐魔王比較低調,關於它的情報很少,而權力和殺戮就很麻煩了,尤其是權力,它用理想國蠱惑了無數玩家,在我看來這完全是邪教理論。”
“什麼是理想國?”齊樂人從沒聽說過。
“簡單來說,它創造一片類似極樂淨土的地方,只要玩家與它簽訂契約,從此以後就可以不再為生存而痛苦,永遠生活在理想國中,不會生老病死,享受一切想要享受的極樂,這對很多輕信又軟弱的傢伙來說,真是個不可抗拒的誘惑啊。”妙莉嘲諷地笑了笑。
“相信一個惡魔的承諾,實在是……”齊樂人不認同地皺了皺眉。
“愚蠢,對吧。”妙莉聳了聳肩,“另一個跟你的關係就比較密切了。信仰殺戮惡魔的玩家有個秘密結社,叫做殺戮密會,所有成員都是被殺戮之種寄生的玩家,也許還有些NPC,他們內部另有一套制度,目前正在秘密發展玩家,未來我們會為你安排一個身份,幫你加入到殺戮密會中去,如果不想太快被人識破身份從而死無葬身之地,你得學習一些東西。”
“學習什麼?”齊樂人精神一震。
妙莉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肅然道:“先學習說謊。”
第六十九章 殺戮之種(八)
“說謊?”齊樂人有點懵,剛才一瞬間他想了很多審判所可能會教導他的東西,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妙莉說的竟然是說謊。
妙莉的笑容有一絲微妙:“怎麼?覺得很不可思議嗎?”
“不,我只是……有點吃驚。”齊樂人說。
妙莉摩挲著手指上的戒指,淡淡道:“相信我,你有很多地方用得上它,很多很多地方……”
夢境宇宙的深處,一顆彗星從天外飛來,耀眼的彗尾像一道長長的羽毛一樣,拖曳著美妙的光弧從群星之地中掠過,如同某種遠古的預兆,又也許,這恰恰是一個新階段開始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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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樂人醒了。
窗外依舊是夕陽,瀰漫了整間房間,他慢慢從床上起來,看了一眼生存時間54天零15小時,他睡了足足八個小時,按理說應該精神飽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