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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他又想起一件事,那時候困擾他的三條金魚,其實有了另一種解釋。

    三條金魚指的就是他、薛盈盈和呂醫生,而蘇和,他才是“不存在的人”。

    原來如此啊,齊樂人終於在心中釋然了,原來如此。

    把一切說開了之後,氣氛又回歸了輕鬆,呂醫生站在半米高的堤壩上,眺望著四周的景象,不由興奮地哇哇叫:“這裡看起來好奇幻啊,是第二個副本嗎?咦,不對,系統沒有新的提示,只是告訴我通過了第一個副本,獎勵了生存天數10天,這是什麼玩意兒?”

    沒有玩過《噩夢遊戲》的呂醫生自然不知道,所謂的黃昏之鄉到底是什麼地方。

    齊樂人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這片終年籠罩在夕陽下的地方,是噩夢遊戲中人類僅存的兩片淨土了,離開黃昏之鄉,外面的世界已經淪為惡魔的狩獵場,人類在困頓中掙扎求生,卻看不到希望。遊戲裡,他一開始就在黃昏之鄉中,接了幾個零碎的支線任務後終於發現了主線任務,卻沒多久就打出了第一個死亡結局,正要讀檔的時候電腦就黑屏了。

    現在看來,玩過噩夢遊戲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至少呂醫生和薛盈盈看起來對這裡一無所知。  

    “這個世界叫做噩夢世界,不能算作一個副本,應該說,這裡就是主世界。噩夢世界可以觸發主世界的任務,也可以接到需要前往其他世界的副本任務,種類非常多,難度也各不相同……這些說來話長了,來吧,我帶你們去黃昏之鄉里的玩家聚居地,就在前面的小島上。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想請大家吃頓飯,算作是我隱瞞來歷的賠禮。”

    一聽到吃的,呂醫生的眼睛都亮了,薛盈盈也咽了咽口水,肚子裡咕咕作響。

    齊樂人自然不好反對,只好說:“你太客氣了。”

    蘇和嘴角的笑容迷人極了,兩個路過海岸線行色匆匆的女性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其中一個年幼的小女孩小聲嘀咕道:“這幾個是新人嗎?要不我們去當個‘導遊’?”

    “不了,飛艇要開了。”另一個年齡稍長的女人瞥了他們一眼,細長的眉眼裡毫無情感,就算是蘇和出眾的外貌也沒有讓她多停留一秒,她就像打量貨物一樣權衡著他們的價值,然後做出了否定的判斷。

    小女孩有點不甘心地回頭看蘇和,對他友好地笑,卻被看起來像是她姐姐的女人拉走了。  

    “導遊?”呂醫生疑惑地看著蘇和。

    “有的玩家遇到新人之後會客串一下解說員,介紹一下這裡的情況,不過一般都要收費。”蘇和說道。

    “收費?我身上好像還有點錢,這裡能刷卡嗎?”薛盈盈摸了摸口袋,一臉凝重地看著手裡幾張毛爺爺,這可是她預備的打胎錢。

    蘇和笑了:“這裡的一般等價物可不是錢,也不是貴金屬。”

    “那是什麼?”薛盈盈好奇地問道。

    蘇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是生存天數。”

    第二十五章 初至黃昏之鄉(二)

    如同一艘陳舊的船隻一般,這艘包裹在鋼鐵之中的飛行器緩緩離開海岸,向落日海港外的海域飛去。行駛在空中的飛艇在金紅晚霞的雲海中乘風破浪,透過圓形的古舊船艙玻璃,三個初來乍到的新人驚嘆地看著這瑰麗的一幕。

    船艙內瀰漫著機油和食物的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並不好聞,但是來來去去的旅客卻給人一種鮮活的生命力——這些不是NPC,而是和他們一樣的玩家。  

    齊樂人按捺著自己的好奇和疑問,偷偷地打量著四周的人。這些人大多都很年輕,很少有特別年長的,也幾乎沒有特別年幼的,男女各半,有的好像已經適應了在恐怖遊戲裡的生活,很淡然地和同伴交談著最近的收穫,也有一些形單影隻,孤身一人坐在船艙中,雙目無神地看著窗外的晚霞,渾身瀰漫著壓抑的氣息。

    明明正值壯年,卻好似行將就木的老人。

    是生存天數要耗盡了嗎?齊樂人的心裡閃過了一個猜測,連帶著自己的心情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他只有十天的生存天數。

    “生存天數?”當蘇和說出這個詞語之後,呂醫生下意識地重複了這個詞語,臉上卻流露出不自覺的恐慌。

    “是的,生存天數。對生活在噩夢世界的玩家而言,沒有生存天數,一切都是虛無的。從新手村出來後,每個玩家都會得到十天的生存天數,在這十天內必須賺取更多的生存天數,否則等待他們的就是死亡。金錢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站在夕陽下的蘇和眺望著茫茫的大海,碧波萬頃的被絢爛的晚霞映紅,如夢似幻。

    “也許活在外面的世界的人會覺得,時間是可以隨意揮霍的東西。他們不會去思考自己的一天到底價值幾何,就任憑時間在無聲無息中流走,但是在這裡,時間就是生命,它重於一切。”蘇和的聲音輕柔地落在三人耳中,卻如同一把敲擊著心靈的錘子。  

    齊樂人回首自己曾經的生活:無所事事地玩遊戲,偶爾接個設計單維持生活,然後繼續無所事事……他並沒有想過未來究竟如何。

    可是現在,他只剩下十天時間。

    當死亡真正降臨在眼前,讓人無法再去逃避的時候,他開始痛恨自己過去的奢侈。

    沒有時間了啊,可是他還想……還想活下去。

    “副本世界裡的東西不能帶到主世界,吃的也是一樣。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等到了島上再請你們吃好吃的。”蘇和剛去買了點充飢的麵包和飲料,放在了三人面前。

    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的三人一陣狼吞虎咽,蘇和笑眯眯地支著下巴看著他們,薛盈盈被帥哥看得臉紅,不好意思地說:“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

    “我不餓,等到了目的地再飽餐一頓好了。”蘇和淡淡道,“你們也別吃太飽,免得待會兒吃不下。”

    其實是比黑麵包好不了多少的食物實在難以下咽吧?齊樂人心想,雖然蘇和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隱約覺得蘇和在吃穿住行上應當是個很講究的人。  

    一個旅客從齊樂人桌邊走過,微微飄起的斗篷碰到了齊樂人面前的水杯,他伸手按住了杯子,眼睛的餘光瞥到了擦肩而過的旅人,他被斗篷牢牢裹住的身材格外臃腫,齊樂人回頭看去,那個人站在座艙的角落裡和另一個旅人低聲交談。

    穿著斗篷的旅人的右眼上蓋著一隻眼罩,應當是受傷失明了,他的同伴甚至斷了一條腿,金屬的假肢從褲腿里伸展出來,在夕陽下折she出銳利的寒光。

    齊樂人忽然有一種微妙的預感。

    這兩人,是亡命之徒。

    砰的一聲巨響,斷腿人的假肢狠狠踹在了艙門上,船艙里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他們。

    斷腿人將一張白紙拍在了艙門上,然後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對艙內的旅客們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獨眼的一隻手一直藏在斗篷里,此時他緩緩將手從裡面抽了出來,手中赫然是一個炸彈引爆器!而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地綁著炸藥包!

    是劫匪!

    齊樂人愣愣地看著那兩人,一時間懵住了。

    “我們兄弟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又得罪了人,現在一個斷腿一個瞎眼,死到臨頭反而不想死了。”斷腿人古怪地笑著,沙啞的聲音里滿滿的都是孤注一擲的瘋狂,“我們也不貪心,這艘船上的人,每個人交付十天生存天數,在契約上簽名,放你們平安下船。否則……”  

    斷腿人拍著同伴緊握著引爆器的手:“否則咱們就一起死吧!”

    船艙內一片死寂。許久才有個年輕男人站起來說道:“我要先看過契約書。”

    “契約就在牆上,簽個名,綁上手,站到那邊去,一會兒到站了放你走。”斷腿人指了指貼在牆上的白紙說道。

    男人舉起雙手,在兩個綁匪的監視下走到了契約書前,輕聲讀了出來:“乙方自願交付10天生存天數給甲方,以換取平安下船的權利,甲方不得傷害交付了生存天數之人……這種契約書不可能通過審核!一旦被判定欺詐,你就是死路一條!”

    斷腿人狂笑了起來:“不,這不是普通的契約,這是惡魔的契約!我和欺詐魔王簽訂了惡魔契約,它許諾我用惡魔的力量讓它即可生效,不管它是否公平!”

    年輕男人皺著眉,沉聲道:“你投靠了惡魔……”

    “只要能活下去,就算將靈魂出賣給魔鬼也無所謂!十天生存天數,換你們一條命,這難道不值得嗎?你們要為了十天的時間冒上生命危險嗎?”斷腿人將筆放在男人面前,“簽名吧。”  

    男人陰沉著臉,奪過筆,乾脆利落地在契約書上籤下了名字,然後任由綁匪綁住他的雙手,將他趕到了船艙的角落裡。

    “下一個,誰來?”

    齊樂人看向薛盈盈和呂醫生,兩人的臉色慘白,都是一臉壓抑不止的慌亂。

    十天時間對老玩家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是他們身上卻只有十天!如果交出去,豈不是意味著他們立刻就會死?

    “綁匪先生,我有個問題。”齊樂人旁邊一桌坐著兩個女人,就是在海港那裡與他們有一面之緣的人,其中一個年長一些的女人站起身來,禮貌地問道,“請問,如果生存天數不足十天,那該怎麼辦呢?”

    斷腿人陰鷙地看著她:“那就去死吧!”

    眉眼細長的女人好脾氣地笑了笑:“請放心,我的生存天數是足夠的,不過如果船上有生存天數不夠的朋友,我可以代你們墊付,這是允許的吧?”

    綁匪的臉色由陰轉晴,冷冷道:“可以。”

    女人聞言笑盈盈地看著齊樂人幾人,低聲道:“我要價不高,一個月內三倍返還,怎麼樣?”  

    這種危急關頭還在做生意……齊樂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生意人陳百七,你還真是走到哪裡都不忘賺上一筆。”蘇和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咦,這位帥哥,沒想到你認識我?奇怪了,你長這麼帥,要是我有幸見過一面,那就絕對不會忘記才是。”名叫陳百七的女人挑起細眉,奇怪道。

    在海港上擦肩而過時,她沒有多看蘇和一眼,冷漠得就像看路邊的一塊石頭,此時卻笑得分外和氣。

    “我不常來黃昏之鄉,比起永不墜落的夕陽,我還是更中意黎明的風景。”蘇和淡淡道。

    陳百七詫異道:“你定居黎明之鄉了?怪不得……剛才失禮了,抱歉。”說完,她自然地挽起一直想插話卻被她用眼神示意閉嘴的小女孩,兩人在契約書上簽了字,安靜地站到另一邊去了,根本不再提起出借生存天數的事情。

    黎明之鄉?齊樂人記得那是和黃昏之鄉並列為兩大人類庇護所的地方,生存環境遠遠優於黃昏之鄉,沒想到蘇和竟然常駐那裡。  

    就在他們小聲說話之際,旅客們已經接二連三地上前去簽名了,雖然不少人面有不豫之色,但是權衡利弊後也覺得犯不著為了十天的時間賭上自己的性命,不得不說這兩個綁匪索要的生存天數恰到好處。

    “別擔心。”蘇和背對著兩個綁匪,輕聲對三人說,“這兩個人,蹦躂不了多久了。”

    第二十六章 初至黃昏之鄉(三)

    船艙這一邊的人越來越少,綁匪看著契約書上一個個羅列的簽名,心情大好,看著艙內旅客的眼神也越發貪婪。

    艙內有六七十個旅客,所有人簽名後他們就可以獲得足夠揮霍一年的生存天數,這對任何一個玩家來說都是一筆不可思議的收入了,對兩個生存天數迫在眉睫的亡命之徒來說更是如此。

    蘇和站了起來,安撫地對三人笑了笑,然後走上前去,在契約書前拿起筆:“我替三個朋友支付生存天數,需要附加額外條款生效嗎?”

    綁匪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又捨不得即將到手的生存天數,惡聲惡氣道:“先到一邊去,讓我想想。”

    齊樂人三人緊張地看著蘇和,蘇和對他們眨眨眼,從容不迫地走回了座位。  

    “沒關係嗎?”呂醫生神經兮兮地看著綁匪,小聲問蘇和,“他們不會把我們撕票了吧?”

    “沒關係的,人已經來了。”蘇和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是嘲諷的冷笑,淡淡道。

    齊樂人覺得有點渴,拿起杯子想要喝口水,眼角的餘光卻掃到身邊那扇圓形的船艙玻璃上,有個人倒吊在那裡!

    這一幕可太驚悚了,他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飛艇的行進速度雖然沒有飛機那麼快,但是這麼高的地方怎麼會有人趴在外面?

    那人影似乎是在窺伺艙內的情況,一眨眼就從齊樂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他傻愣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地盯著圓玻璃,好像再看下去那個人影就會再次出現。

    “來了。”蘇和抱著手臂,靠坐在椅子上,微微眯著眼,似乎是在等待一齣好戲。

    三人齊齊看向綁匪所在的那頭,只見密閉的船艙中,有個身穿制服的少年無聲無息地穿過牆壁,從船艙外來到艙內!

    艙內寂靜得鴉雀無聲,兩個綁匪絲毫沒有警惕會有人突然出現在身後,正催促著旅客趕緊簽名。

    這一刻,艙內的旅客發揮出了超乎齊樂人想像的團結,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甚至沒有人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們熟視無睹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等待兩個亡命之徒落網。

    穿牆而來的少年手中握著一根鐵棍,輕鬆敲暈了拿著引爆器的綁匪,這一次的動靜驚動了綁匪的同夥,他詫異地轉過頭,迎面看見當頭而下的長棍,咚的一聲,第二個綁匪也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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