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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教廷的標誌嗎?”羅一山指著外衣領口處的標誌說道。
齊樂人翻起外衣的衣領,果然上面用絲線繡著一個標誌,看起來頗具抽象風格,底部似乎是一個羊角的惡魔,而上方則是一枚扦插在惡魔頭頂擁戴著王冠的十字架:“這是教廷的標誌?抱歉我不知道,這件衣服不是我的……”
“哦,還以為你是教廷的人,聽說教廷的大本營在魔族入侵後就搬到了極地的永無鄉,那裡冷得能凍死企鵝。”羅一山冷不丁地說了個冷笑話,自己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人笑點好低,齊樂人無語地乾笑了兩聲。
永無鄉?教廷?他玩《噩夢遊戲》的時候的確有教廷的存在,但是具體在哪裡就不知道了,他對教廷的了解也十分有限,雖然主線任務的確會涉及到教廷,甚至需要前往二十多年前被魔族攻陷的聖殿大教堂……
“關於殺戮之種……”齊樂人又問起了剛才聽到的名詞。
羅一山凝重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那不是什麼好東西,走上這種旁門左道的人,最後不會有好下場的。”
齊樂人的後頸突然刺痛了一下,他摸上了刺痛處,那陣尖銳的疼痛像是幻覺一樣消失了。
幾個玩家坐到了齊樂人身邊,旁敲側擊地打探著他的技能,齊樂人不耐煩地皺著眉,並不想理會這群人,最後還是羅一山說他需要休息,讓他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下。齊樂人也的確累極了,原本只是想眯一會兒,結果一閉上眼就睡了過去。
飛船已經開始降落了,晃動的船身讓人覺得十分不安,旅客們也都坐了下來,扶著桌椅以免跌倒。
隨著降落完畢的汽笛聲,旅客們三三兩兩地走下了船艙。
齊樂人和羅一山道別,扶著扶手走下了飛船。
飛船下,身穿制服的阿爾抱著手臂站在那裡,幾個玩家正圍著他講述飛船上發生的意外,他漫不經心地點頭,把玩著自己的食指上的指環,等齊樂人走下來的時候他立刻抬起頭,然後向他走來。
齊樂人愣愣地看著他:“怎麼了?”
阿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幹掉了那個垃圾?”
“……嗯。”齊樂人應了一聲。
阿爾懶洋洋的態度似乎稍稍端正了一些,他斜睨了齊樂人一眼:“很好,跟我來吧。”
“去哪裡?”齊樂人問道。
“審判所,恭喜你,從今天開始你被限制行動了。”阿爾冷冷道。
第六十六章 殺戮之種(五)
齊樂人再一次坐上了飛船。
幸好這一次他坐的不是那艘被炸開了一個大洞的飛船,而是審判所自己的飛船,體型更小,速度也更快,造型也……更詭異。就算已經看慣了黃昏之鄉各種蒸汽朋克風格的器械,乍一看到像一隻怪異昆蟲一樣的飛行器還是傷害齊樂人作為一個(室內裝修)設計師的審美。
飛船很小,也就直升機內部那麼大,阿爾坐在他對面,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張不到半米的小方桌。
“為什麼我要被限制行動?見義勇為也犯罪嗎?”被強行帶上飛船的齊樂人憤憤道。
阿爾抱著手臂,眯著眼假寐:“請配合審判所的工作,謝謝。”
“至少你得告訴我原因啊,這麼莫名其妙被帶去警察局我不能接受!”齊樂人說。
“是審判所,這裡沒有警察局。”阿爾閉著眼說道。
“所以原因呢?”齊樂人不依不饒地追問。
阿爾沉默了幾秒,就好像真的睡著了一樣,就在齊樂人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阿爾睜開了眼。夕陽的餘暉中,他的眼眸不再是褐色的,而是倒影著那火紅的晚霞,幾如在燃燒一般,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還是冷的。
“原因?”他喃喃了一聲,環在胸前的手臂放了下來,擱在了桌上,他身體前傾,逼近了齊樂人,雖然看起來是個少年的模樣,但氣勢驚人。這狹小的空間讓齊樂人感到很不舒服,他往後仰了一仰,但沒有避開他的視線。
“如果不帶你走……”阿爾歪了歪頭,露出了一個略顯嘲諷的笑容,“你猜你還能活多久?”
齊樂人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後頸的位置再次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他差點要叫出聲來。
阿爾憊懶地靠回了座椅上,看著齊樂人強忍著不安和疑問的神情,似笑非笑地說道:“已經感覺到了嗎?”
“什、什麼?”齊樂人有點慌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遇上了一個麻煩,很大的麻煩。
“它在努力生長,像一顆種子一樣,舒展根系吸取著‘土壤’里的養分,用力地生長。真是生機勃勃的小東西。”阿爾做夢一般呢喃著,“總有一天它會長出來,變得更強壯,也更貪婪,榨乾‘土壤’里的每一絲養分,哪怕大地就此枯竭也無所謂,它從不知道感激,也不懂得回饋,它只會掠奪而已。可即便如此,總有人貪圖它的力量,飲鴆止渴地去索求它,直到越陷越深,直到不可挽回。”
齊樂人已經隱隱約約知道了他在說什麼:“殺戮之種……嗎?”
但這怎麼可能?他明明已經讀檔了,為什麼還是會被寄生?
阿爾笑了起來,難以辨識是同情還是冷漠,他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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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器在落日島偏僻的角落降落,齊樂人跟著阿爾下了飛船,前方沐浴在夕陽中的建築群仿佛是中世紀的聖所,以一條排列著石柱的道路為中軸線,兩旁是對稱的白色建築,充滿了宗教的氣息,卻又不是單純的宗教建築群。
他們降落的位置是在中央廣場上,四周零星有幾個人走過,穿著和阿爾一樣的制服,行色匆匆。
阿爾帶著齊樂人向遠處的一個白色建築走去,遠遠看去,那個建築比四周的建築都要高,沿途都是神職者一類的雕塑,以不同的姿勢禱告。齊樂人邁上了台階,抬頭望去,這個依山而建的白色建築巍峨莊嚴,在夕陽中仿佛是一座聖潔的庇護所一般。
一陣海風吹來,微微咸澀的空氣讓齊樂人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一邊邁著步子一邊抬起了頭。
兩個年輕的男人從審判所中走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那個有一頭黑色的長髮,他穿著和阿爾相似的制服,外面還罩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不遠處的海風吹來,他的長髮和風衣一起飄起,露出修長潔白的脖頸和漂亮得男女莫辨的臉。
“BOSS。”阿爾站直了身,低頭叫了一聲。
那人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兩人,冷淡地應了一聲,然後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齊樂人卻愣住了。
不是因為剛才那個男人,而是因為走在那人身後的寧舟。
寧舟在齊樂人身邊停了下來腳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落日柔和了他的面容,也柔軟了他的眼神,可齊樂人知道,這剎那的溫柔只是光線帶來的錯覺。他清楚地記得,曾經寧舟不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的,那時的“她”靜靜地看著“她”,就好像看著世上最珍愛的瑰寶,而如今同一雙藍眼睛裡那燃燒著的愛意已經現實無情澆滅,甚至終將被時間凍結成冰。
停在寧舟肩上的大黑鳥咕咕叫了一聲,好似不忍看這對陌路人,拍著翅膀飛向了大海和夕陽。
寧舟低下頭,從齊樂人身邊走過,快步追上了之前的那個男人。
“你好像對他很有興趣?”長發男子挑了挑眉問道。
“他為什麼會來審判所?”寧舟不答反問。
“咦,你竟然會主動問我?那個新人和你有什麼關係?”他感興趣地問道。
“和你無關。”寧舟打開停在審判所外的飛船的艙門,坐了進去。長發男人嘖了一聲,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飛船升空,飛向黃昏之鄉的邊境。
長發男人打開桌邊的抽屜,拿出茶葉泡起了茶。飛船微微晃動著,他倒水的手卻穩得紋絲不動:“喝杯茶去去酒氣,我都聞到你身上這股宿醉的酒味了,呵呵。”
寧舟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幽冷的目光凝視著他。
長發男人自顧自地呷了一口,嫌棄道:“這茶葉什麼味兒?”
隔板後的飛船駕駛員低聲道:“抱歉BOSS,我回頭就換一種。”
他又嘖了一聲,把杯子放下了:“好吧,別瞪著我了,我說就是了,他應該是被殺戮之種寄生了。”
寧舟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我可以……”
男人擺了擺手:“對付這種東西,審判所還是有辦法的。只是他還有別的用處。”
見寧舟看著他的神情略有不善,他反倒笑了起來:“啊啊,放心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會把人弄死的。”
飛船很快到達了一海之隔的黃昏之鄉陸地,走過這道城牆結界,外面就是被惡魔統治的世界了。
長發男人將寧舟送到了邊境。
“我回永無鄉了,有消息及時通知我。”寧舟說道。
長發男人沒骨頭似的靠在飛艇上,懶散地沖他揮了揮手:“一路順風,代我向教皇冕下問好。”
寧舟的身影消失在了結界外,男人無趣地打了個哈欠,回到了飛船中。
“現在回審判所嗎?”駕駛員低聲詢問道。
靠坐在座椅上的男人支著臉頰看著一望無際的海,落日的餘暉落在他的側臉上,每一根睫毛都被染成絢麗的金紅:“回去吧,去看看那個倒霉的小傢伙。”
第六十七章 殺戮之種(六)
齊樂人有點焦躁。
進入審判所後他就被帶到了地下的一個房間中,四面都是單向的玻璃,在外面的人能將裡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裡面的人卻只能看到四面黑色的玻璃牆。
他坐在審訊椅上,對面的桌子後只有一張椅子,桌子上乾淨得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阿爾也不知去向,只有齊樂人一個人坐在這間毫無隱私可言的審訊室里,焦慮不安地等待著。審訊室里一片寂靜,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來自地下的寒氣從腳底一直往上爬,沒有多久就讓人覺得手腳冰冷僵硬。
齊樂人總覺得有人在單向玻璃後看著他,那是一種審視的眼神,摒棄了對人類的尊重,而是以評估貨物的眼神,掂量著他。他不慡地瞪了回去,雖然隔著玻璃他只能看到一片純粹的黑暗,但是他就是憑著直覺瞪了回去。
“哎呦,這個傢伙的直覺很敏銳啊,難道他在超感這塊很有天賦?”一個戴著眼鏡的女孩子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說道。
阿爾抱著手臂站在一旁:“妙莉,要講科學。”
妙莉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科學不能解釋一切,身在噩夢世界你就早該把科學這種無用的東西丟到一邊去了,否則你該怎麼解釋強化、技能卡、生存天數這些東西?哦還有那個惡魔結晶,我至今沒搞懂這是什麼超自然的能源,亞特蘭蒂斯的磁歐石聽起來都比惡魔結晶科學。但是你不能否認,噩夢世界的科技樹就是建立在惡魔結晶上的,否則到現在這裡都只是中世紀的歐洲而已。還有殺戮之種,這究竟算是植物還是動物?或者乾脆是超越了現有物種分類的新類別,比如惡魔種?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遠離科學了,對吧,BOSS?”
長發的男人將冰冷的目光從齊樂人身上收了回來,冷淡地說:“取消Plan A,啟用Plan B,就當放長線釣大魚吧。”
“可是BOSS……”妙莉想要爭辯什麼,被男人掃了一眼又憋了回去,“好吧,我知道了。那負責訓練他的事情……”
“交給你和阿爾了。”長發男人轉身準備離開。
“BOSS,還有一件事……”阿爾叫住了他,他回過頭,不耐煩地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阿爾明顯已經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煩,有個耐心奇差的BOSS最好還是有話快說,於是他乾脆利落地說:“聽飛船上的旅客說,齊樂人應該有某種復活技能,他和被殺戮之種寄生的玩家交戰時連續復活過兩次。”
“讓妙莉一起問清楚。”說完,長發男人懶得再看審訊室一眼,邁開長腿離開了陰冷的地下室。
妙莉攤了攤手:“大小姐都這麼說了,那我就進去了。”
阿爾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某種警告的意味。
“好啦我知道啦,也就背後這麼叫他,誰讓他活活就是大小姐脾氣呢。”妙莉嘻嘻說完,打開了審訊室的門。
齊樂人一聽到開門聲就抬起了頭,門外走進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女性,她禮節性地沖齊樂人笑了笑,將懷裡的記錄本和筆放了下來,拉開椅子坐好。
“你好齊樂人,我叫妙莉,審判所執行官。我知道你來到這裡有很多困惑,畢竟帶你來這裡的阿爾不是個擅長和人溝通的人,但你要相信,我們正在試圖拯救,或者說盡力保證你的人身安全。”妙莉對他微微一笑,沒有給他留下說話的餘地,“那我們開始吧。”
齊樂人思忖了片刻,選擇了配合。
“姓名。”
“齊樂人。”
“年齡。”
“二十五。”
“進入噩夢世界的時間。”
“十多天。”
妙莉停下記錄的筆,抬頭看了他一眼,頗為感興趣地說道:“你是我見過最酷的新人。”
猛地被異性表揚了一句,齊樂人有些赧然,進入審判所後焦慮的情緒也有所緩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