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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情卻完全不是這樣,他就像是被夢魘折磨了一晚上的可憐人,醒來時大腦都是沉重的。
看來夢中學習的方法雖然能節省時間,但是卻還是很耗費精神,根本沒有辦法讓人好好休息過,但是……總還是有價值的。
齊樂人揉了揉有點抽痛的太陽穴,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臉。
敲門聲傳來,齊樂人匆匆擦乾了臉去開門。
呂醫生站在門外,一見到他就興奮地說:“我在任務所看到了一個很不錯的雙人任務,僅限進入噩夢世界一個月內的新人,任務難度評定是D,最低獎勵也有20天生存時間呢!要不要接?”
“難度評定D的任務最低獎勵有20天?”齊樂人奇怪地問道,“這不太合理啊。”
“應該是新手優惠吧,都說了僅限新人了,上次我被幾個坑爹的顧客騙去做了個B級難度的任務,全隊死了一大半啊!任務獎勵也就20天,不過也是因為只是完成了最低限度的任務,沒觸發有隱藏劇情和支線,總之打死我也不想接B級難度的了。”呂醫生心有餘悸地說道。
齊樂人略一思索,點頭道:“那好吧,趁著新人階段多攢點生存天數也是好的。”
“就是說啊,我還想多攢點生存天數然後兌換點好用的技能呢,要是能像無限流小說那樣直接強化數據就好了,自己鍛鍊實在太辛苦了,對脆皮奶媽一點也不友好。”呂醫生一臉眼神死。
齊樂人抽了抽嘴角:“任務簡介是什麼樣的?”
“任務名稱是‘古堡驚魂’,簡介不是很詳細,大概是說和一群NPC夜探古堡作死的任務。是個副本任務啦,需要傳送去副本里進行,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去接了吧,大不了過幾天再開啟。”呂醫生有點急,生怕任務下架了。
“嗯,等我穿件衣服。”齊樂人回去披了件外衣就跟著呂醫生去了任務所。
任務所里不論哪個時間都是人來人往的,呂醫生帶著齊樂人接下來了古堡驚魂的任務,兩人簽名後這個任務就從顯示板上消失了。
噩夢世界的副本任務幾乎是不會出現重複的,哪怕類型差不多內容也千差萬別,否則玩家就可以根據現有的提示尋找做過同個任務的玩家獲取情報刷獎勵了,但也不排除同個世界觀下的副本任務有某種程度的聯繫。
但是噩夢世界主世界裡的任務卻有可能重複,例如齊樂人的上一個任務“獻祭女巫”就是典型的輪迴任務,每三年啟動一次,內容流程很多時候幾乎是一樣的,這種情況下情報就十分重要了。
“任務要求在一周內開啟,我們先準備一下,然後找個黃道吉日意思意思再開任務吧。”呂醫生認真道。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齊樂人無語。
“就求個心安唄。”呂醫生慫得很真誠,還強行賣萌地眨巴眼。
“隨便你吧……”齊樂人無奈了,這麼慫的隊友行不行啊……這簡直是遇上了BOSS要他單挑的節奏。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任務所外走去,冷不丁地就被人叫住了。
“是你!”
齊樂人回過頭,一個高瘦的男人指著齊樂人:“真是你啊,上次下了飛船就看到你被審判所帶走了,現在放出來了?”
呂醫生用手肘捅了捅齊樂人的腰,小聲問道:“你犯什麼事兒啦?”
“這個說來話長……”齊樂人還沒來得及跟呂醫生提起過殺戮之種的事情,雖然他不會將自己被寄生的事情說出來,更不會透露和審判所的交易,但是在飛船上的事情還是可以和呂醫生說一說的。
周圍的路人聽到審判所三個字,都有意無意地看了過來,被人盯著的感覺讓齊樂人不適地皺了皺眉,對那個在飛船上有一面之緣卻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男人說道:“就是去做了個筆錄,就當見義勇為了。”
高瘦的男人眼神晦暗地看了他一眼,沖他點了點頭就走進了任務所。
好奇怪的人,齊樂人在心裡念叨了一聲,和呂醫生一前一後走出了任務所。
“之前發生了什麼?”呂醫生好奇問道。
“半天前我坐飛船從落日島去黃昏之鄉的陸地部分,在飛船上……”
齊樂人將飛船上的事情一一道來,從身穿斗篷的殺戮之種寄生者,到無辜死去的可憐旅客,他語氣平靜地將這個連同他自己一起參與進去的慘劇,對於審判所的部分他現學現用地將妙莉的授課內容用了起來,適當地加入了部分關於殺戮之種的秘聞,很快呂醫生就被秘聞吸引了注意,聽得專心致志,對他的說辭深信不疑。
雖然騙了朋友有點良心不安,不過他總是得習慣的,不停地,不停地說謊,直到連他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謊言。
“你的運氣還真是不好啊,兩次坐飛船都遇上這種事。哇,以後我不要和你一起坐飛船了,你簡直是柯南體質。”呂醫生一臉誇張地擠眉弄眼了起來,把心情沉重的齊樂人逗樂了。
“行啊,以後我坐飛船你游泳,看誰先到目的地。”齊樂人打趣地說。
呂醫生一臉眼神死:“反正都是死,那我還是坐飛船吧。”
兩人邊走邊說,穿過人來人往的鬧市區,一路走到了僻靜的小巷間,夕陽籠罩在黃昏之鄉,到處都是沉沉的暮靄,暮景深深。
“上次在這裡還遇上了一起NPC之間的兇殺案,獻祭女巫的任務就是在這裡觸發的。”齊樂人感慨地說道。他因為好奇翻看了NPC的屍體,結果就觸發了任務,然後……遇上了同樣觸發任務卻對彼此毫不知情的寧舟。
人生中就是有那麼多的巧合,最終串聯成了名叫命運的東西。
“太不吉利了,走走走。”呂醫生搓了搓手臂,覺得毛毛的,趕緊扯著齊樂人的袖子快步走過。
“別咋咋呼呼的,我都覺得有點古怪了。”齊樂人嘀咕了一聲,下意識地摸了摸腰帶。
隱隱的,他感覺到這夕曛之中仿佛潛伏著某種令人不安的東西……
齊樂人腳下一頓,呂醫生也停下腳步,納悶地問道:“怎麼了?”
“我想起有些事情,就不去你那裡了,明天我再來找你吧。”齊樂人鎮定地說道。
呂醫生啊了一聲:“那也行,任務的事情也不急,明天再商量吧,那我先走啦。”
齊樂人點了點頭,眼看著呂醫生從巷口消失,他這才挪動了一步,後背貼著小巷長著青苔的牆壁,對著空蕩蕩的小巷說道:“出來吧。”
被夕陽的餘暉籠罩的地方,一片寂靜,只有微風吹動著爬滿了牆體的藤蔓,帶來輕柔的沙沙聲,仿佛在告訴齊樂人,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從剛剛起就跟了我這麼久,真以為我沒發現嗎?”齊樂人把玩著匕首,語氣森冷卻篤定地說道,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其實一點把握都沒有。
轟隆一聲巨響,身後的牆壁忽然爆炸,衝擊力將齊樂人掀飛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在地上連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五臟六腑都一陣劇痛,震得人幾乎以為內臟都要碎了。
頭暈目眩中,齊樂人聽見一個嘲諷的聲音響起:“演技倒是不錯,不過下次要詐人的時候,記得把臉對準別人藏身的地方。”
手臂被人按在了背後,冰冷的刀鋒抵在了後頸上,隔著薄薄得一層布料,那刀刃依舊散發著一陣寒意。
“現在,把你所有的技能卡都拿出來,從腰帶上的那幾張開始。”那人貪婪地說道。
第七十章 殺戮之種(九)
是他!
這個聲音算不上熟悉,但是畢竟幾分鐘前才聽見過,他還清晰地記得,是在任務所那裡,那個和他在飛船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他為什麼……
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他是為了他的技能而來的!
那個在飛船上展示過的神奇的“起死回生”的復活技能,他是為這個而來!
可他並不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復活技能,而且這個技能還是個綁定技能,根本不可能交給別人來使用。
被人用刀頂著脖子的這一刻,齊樂人的大腦飛快地轉動著,要怎麼辦,怎麼辦?乖乖交出技能卡?不行,這絕對是死路一條,且不說這個技能是綁定技能,就算是非綁定技能,誰能保證他拿走技能卡之後不殺人滅口?但是如果拖延下去,他會不會……
果然還是要用SL技能嗎?齊樂人心下一片冷然。原本想著儘量減少使用這個技能,但是看來還是……
不對,再等一等,這個人明知道他會復活技能,為什麼他會這麼自信?難道不怕他拼著死亡一次再復活反殺嗎?他在飛船上應該見過他復活後是會移動的,這樣不就能掙脫他的束縛了嗎?
“快點,把技能卡都交出來!”那人惡聲惡氣地說著,抵在他後頸處的刀往前一頂,刀刃割破了衣領,扎入了皮膚中,一陣涼意從傷口傳來,溫熱的血液濡濕了衣服,汩汩地流了下來。
齊樂人還在冷靜思考的大腦一下子懵住了。
血。
惡意。
殺了他。
冰冷得像是蛇類一樣,某種不可預測也不可阻擋的力量仿佛是冷血的爬行動物一樣從他後頸處往下鑽,沿著脊柱,沿著皮膚,歡喜而貪婪地生長。
“啊啊啊啊啊——!”身後的男人傳來一聲悽厲的慘叫聲,齊樂人被按在後背的那隻手不可思議地彎折了過去,手指像是刀鋒一樣扎進了那人的肚子裡,手指上涌動的力量像是漩渦一樣轉動著,轟隆一聲就爆破了開來。
高瘦男人的身體飛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暗紅的血液從他炸開的腹腔里流了出來,連同內臟一起,徐徐地浸濕了地面。
它還在流動,它感到快樂,但它仍不滿足。
兩眼空洞的齊樂人定定地看向矗立在不遠處的鐵塔,機械的塔身有三四米那麼高,風向標在晚風中旋轉著,發出微弱的咔嚓聲。
潛伏在塔頂陰影處的狙擊手,已經瞄準了他。
齊樂人不自覺地笑了,冰冷而陌生的笑容出現在了他的臉上,在落日的餘燼中仿佛是降臨的惡魔。
砰的一聲槍響,水銀子彈擦著齊樂人的手臂飛過,並不想取他性命,只是要他喪失行動力方便勒索而已,他一側身就精準地避過了那枚子彈,下一秒他動了,敏捷得像是獵豹一樣,速度驚人地衝到了鐵塔前,雙手攀住鋼架爬上了鐵塔,機械塔上的人驚慌地揮出了短刀,齊樂人想也不想地徒手就握住了刀刃。
血液瞬間飈出,卻讓它更加興奮,它幾乎是狂亂地操縱著齊樂人的身體,揮出匕首,一刀割斷了狙擊手的脖子。
從頸動脈中噴出的血液在脈脈夕陽中唯美得像是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被濺了一臉血的齊樂人冷漠地看著腳下的屍體,毫無生氣的死屍扭曲地倒在塔頂上,手邊形狀古怪的狙擊槍隨著他的死亡,和他的腰帶一起消失了。
齊樂人站在塔頂上,頭頂傳來飛船飛過的轟鳴聲,就像是大工廠中運轉的機械一樣,從塔身上望去,整個落日島籠罩在沉沉的斜陽之中,高低林立的建築構築成一個鋼鐵鑄造的城市,一整排巨大的煙囪里湧出白色的水蒸氣,竟然在夕陽下映出了一彎絢爛的彩虹。
一陣夾雜著機油氣味的狂風灌入了齊樂人的鼻腔中,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腿一軟坐倒在了地上,牽動五臟六腑的咳嗽讓嘴裡都滿是鏽鐵的味道,更別說那滿臉的鮮血正在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
背上陰冷的寒意已經縮回了後頸處,理智一點點從深淵之中回來,被刀割傷的疼痛也隨之而來。
太可怕了,剛才他就像是被奪舍了一樣,雖然眼睛看得見,但是卻完全無法控制身體,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要去控制自己的意識!滿心都被殺戮的欲望占據,毫不留情地將兩個歹徒殺死。
齊樂人顫抖著看向自己的沾滿了鮮血的手,溫熱的血液已經在風中失去了溫度,只留下滿手的血腥,他還能記起自己是怎麼把手捅入對方的腹腔中,那黏膩的觸感讓人由衷噁心,然後那種力量就在他的身體裡爆破了,將他的五臟六腑都一起摧毀。
這就是惡魔的力量嗎?
齊樂人強忍著噁心的感覺,從包裹里取出了水囊沖洗了一下滿手的鮮血,又用毛巾擦了一把臉,毛巾上血跡斑斑,觸目驚心,被刀刃割得皮開肉綻的手掌上也滿是鮮血,卻奇異得止住了。他嫌惡地將毛巾丟到了地上,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避殺人的現實一樣。
爬下鐵塔後,他還是感到一陣虛弱,這感覺就像是他剛剛使用了SL技能一樣。
看來殺戮之種的使用還是會對身體帶來負擔,如果有可能,他應該儘量避免使用它,否則時間一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理性還能維持多久。
高瘦男人的屍體躺在牆邊,身邊的牆體已經被炸塌了,這個居心叵測的貪婪劫匪就是用炸藥偷襲了他,還夥同了一個狙擊手,如果齊樂人身上的殺戮之種沒有因為沾染他自己的鮮血而受到刺激,現在他恐怕至少已經死上兩次了。
要不要處理一下屍體?齊樂人站在屍體旁思索了起來,盡力讓自己不去想剛才那血腥的一幕。
“餵。”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齊樂人渾身一凜,立刻回過了頭。
阿爾坐在小巷的牆上,抱著手臂看著他。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齊樂人完全沒有感覺到。
“你跟蹤我?”齊樂人的第一反應是他被審判所的人監視了。
阿爾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你想多了,我們很忙,沒空來管你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