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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餓了,扶桑倚在流理台旁狼吞虎咽,吃得有點兒急。
沒吃幾口,就微微嗆了一下。
她沒在意,抽出紙巾擦擦嘴角,動作放緩了不少,慢條斯理地繼續啃。
吃完早餐後,她在客廳按著電視歇了一會兒,正準備摸進書房開始一天的工作。
沒走幾步。
胃居然開始刺痛起來,扶桑撐著腰,感覺很難受,似乎剛才吞咽進去的早餐堆積在腸胃裡,根本沒有消化,仿佛隨時都會吐出來一樣。
她跑去洗手間乾嘔了一陣,一無所獲。
反而,肚子開始不同程度的發痛,扶桑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症狀會不會是懷孕,但轉念一想,她和傅希做那事兒的時候一直都有做安全措施,而且懷孕應該不會胃痛吧?
扶桑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爸爸不在了,家裡就只有外婆和媽媽,屋內鬱鬱寡歡,沒有一絲的人氣。
再加上初到蘇州,進入完全不熟悉的班級里上課,水土不服,小扶桑一點兒也不適應,叛逆說來就來。
她把真性情的北京女漢子活脫脫變成了一個調皮搗蛋的小太妹,將學校攪得雞犬不寧。
但扶桑從小被教育得好,即使叛逆了,卻也知道什麼該碰什麼不該碰。
她性子爽朗,為人有義氣,不會刻意去欺負別人,若自己的朋友有難,自然是要第一時間衝過去的。
烏煙瘴氣的酒館裡,瘦弱的女孩兒被一群上了高中的痞壞少年按在角落瑟瑟發抖,等待扶桑的援手。
扶桑自知男女力量懸殊打不過他們,少年們也給她個機會,只要喝下桌上的這五瓶酒,不僅這女孩兒立馬就放了,還能認她當老大。
剛上初中的扶桑身高有點兒矮,看著就挺楚楚可憐的,少年們正準備看她笑話呢,誰知穿著藍白校服的矮個子女生二話不說拎起桌上的酒瓶,快速灌入腹中。
強烈的灼燒感刺激著她的喉嚨,她擰緊了眉,卻沒有絲毫的停頓,生生咽了下去,仰著頭灌酒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還有幾滴沿著光潔的下頜落進了鎖骨窩。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堪稱完美。
直接把在場幾位高中痞壞少年驚呆了。
這小妞,還真一點也不怕事啊?
從不碰酒的扶桑自從那次開戒後,逐漸變得放肆起來,迷戀酒精,晚上做噩夢夢見那日警局的場景,夢見扶志國在戰場上是如此被炸得粉身碎骨。
夢境真實得讓她害怕,以至於半夜驚醒的時候,眼角還掛著未乾涸的淚珠。
爸爸不在了。
小扶桑第一次經歷親人的去世,在床邊偷偷摸摸地灌著酒,抹眼淚,嚎啕大哭。
被發現喝酒是半個月後,寧婉余敲扶桑房門,想拎她起床上學,卻發現屋內無人回應。
推開門才知道,小扶桑癱在滿是酒瓶的地板上捂著肚子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小屁孩偷喝酒被發現,寧婉余想揍她,但又於心不忍,只能背起扶桑快速跑去了鎮上最近的門診。
門診的大夫學歷不是很高,但憑著經驗,也有兩把刷子,按一按扶桑腹痛的部位,再觀察一下臨床的症狀,就反應過來,這應該是胃穿孔。
這么小的孩子得了如此嚴重的胃病,大夫不敢亂治,只能讓她們轉去市里高級一點的大醫院治療。
寧婉余見大夫如此嚴肅的神情,也知道病情應該很嚴重,她帶著扶桑坐車,緊趕慢趕才去市裡的醫院,走軍屬通道,把扶志國殉國後政府給的補貼都花光了,才把扶桑從鬼門關救回來。
扶桑康復後,寧婉余鬆了一口氣。
同時,也檢討自己不應該老是沉浸在老扶的去世之中,而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他們的女兒扶桑的身上。
*
大病痊癒已經過去十幾年了。
扶桑隱隱覺得它有復發的徵兆,不敢懈怠,忍著腹痛,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寧婉余:“媽,還記得十幾年前那場胃病嗎?”
寧婉余那邊信號不是很好,等了好久才回應:“記得,怎麼了?你聲音怎麼這麼虛啊?身體不舒服?”
無論是扶志國的死還是扶桑的病,對於寧婉余來說,都是銘記一生的兩件事情。
因為那段時間實在是太煎熬了,她真的很害怕自己最親近的兩個家人全離她而去,空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媽,當年的醫生有沒有說,會有復發的可能性?”扶桑撐不住了,她蹲在地上彎著身子才勉勉強強減輕了一下疼痛。
“當年……”寧婉余認真地回憶了一下,“當年,手術很成功啊。那位醫生還誇你年紀雖小,但經常運動,蹦蹦跳跳的,體質不錯。後來,還說你恢復很好呢。”
扶桑一邊聽電話,一邊揉了一下肚子,感覺痛感已經消失大半,好多了。
寧婉余繼續道:“扶桑,你是不舒服嗎?趕緊去附近的醫院看看吧,啊?檢查一下,看看醫生怎麼說,復發也好,其他病痛也好,都要及時治療,別耽擱了。如果確定是胃病,更要加以重視,你可是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別掉以輕心。”
“好,我知道了。現在好多了,我有空就去檢查一下。”雖痛感消弭,但扶桑依舊臉色蒼白,她艱難地站起身,倒杯熱水給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