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次日, 周修林一到公司, 就見蔣勤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 面露難色。「周總, 周小姐在裡面等您。來了半個小時了。」蔣勤很鬱悶, 周公主對他似乎有敵意。
周修林點點頭, 「你去忙吧。」他推門進去, 周一妍坐在椅子。
「哥，你來了。」周一妍站起身來，臉色帶著怯怯的笑意。
周修林走到辦公桌前, 沒有開口，沉沉地看著她。
「哥，你別生我的氣。小時候我犯錯, 你都會原諒我的。」
周修林皺了一下眉, 「一妍，這次不是我原諒不原諒的問題, 你該道歉的人是姜曉。」
周一妍咬下唇角, 鼓著嘴巴沒說話。她來之前建立的情緒一點一點的瓦解。
「角色的事是我決定的, 你覺得我是公私不分的人？」
「沒有。」
「姜曉受傷, 你又做了什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
「我……」
「就為了秦珩。一妍, 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周一妍臉色霎時一片雪白, 眼神空洞地望著他。哥哥也知道秦珩了。她嘴角哆嗦，一種難言的苦澀湧上心頭。「是姜曉告訴你的吧？秦珩……」
這幾年她在國外，也談過兩個男朋友。男朋友和秦珩一點也不像, 漸漸地她將秦珩忘了。
可是回來之後, 突然看到姜曉，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
她尷尬、憤怒。
姜曉的出現無疑不再次提醒她過去發生的那些事。
誰都沒說話，空氣里瀰漫著一種焦灼的氣息。
周修林心有不忍，「一妍，你不能再這麼偏執了。」
「可是哥哥，我才是你的親妹妹。你和姜曉才認識多久？為什麼你這麼幫著她？」周一妍紅著眼。在她看來，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可這個世界哪有那麼多理所應當呢？
「一妍，做錯事就要承擔你該承擔的責任。」周修林面沉如冰。
周一妍不傻，她看的出來，周修林是鐵了心了。「如果我向姜曉道歉，你是不是不會再阻擾我拍戲？我是不是還能去拍《年華》？」
周修林頭疼，她怎麼變得這麼偏執。「這不是一件事。」
「你騙人！如果不是你下令，我的工作怎麼都會取消了。哥哥——」
周修林慢慢轉過臉，目光看向窗外。「我只說一遍，你做錯了事就要為你的行為負責。」不給她一點教訓，怕是她以後真的要上天了。
「好——好——」周一妍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我會向她道歉的，晚上我會親自向她道歉。哥哥，我改。」
周修林輕若無事地嘆了一口氣，「你先去冷靜一下。」
周一妍離開十多分鐘後，蔣勤敲門進來。
「周總，大家都到會議室了。」上午九點他們有個會，關於陵南影視城。華夏將要在陵南建一個類似於橫店這樣的影視城，這也是華夏明後年最大的項目。
周修林撫了撫額角，「你讓紀蘭最近多注意一妍。」
「我會轉告紀蘭的，那有關周小姐之前的工作還繼續嗎？」
「公事公辦，不用給她特殊照顧。」
「我明白。」
「一妍這個性子在娛樂圈也是走不長遠的，早點讓她明白也好。」
蔣勤連連點頭，「周總，您也不必擔心。周小姐年紀還小。」
周修林揉了揉酸澀的眉心，「將Tina調到公關部，擔任部長一職。」
蔣勤眼底只有短暫的疑惑，看來周公主這條船可不能輕易上，不然說翻就翻了。「好的。」
Tina這次調離，在內部也掀起了一場小小的震動。明升暗降，大家心裡都明白。只是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Tina被調走，這事漸漸的也成了謎。
姜曉一個人在家，倒也沒有閒著。她又把近兩年熱播的電視劇做了一份統計，什麼樣的電視劇更適應市場，更能抓到觀眾的口味，她必須清楚。經紀人不僅得有廣闊的人脈關係，還得有眼光，會幫自己的藝人挑到好劇。很多演員就是靠一個角色翻身，大紅大紫，甚至一個角色成就一生的經典。
時間過得很快，傍晚，周修林回來接她時，她才恍然發現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周修林看著茶几上和沙發上擺的筆記本，零零散散。他微微皺了皺眉，拉著她的手，凝視著她，聲音溫和，「姜曉，休息兩天，工作的事不急在一時。」
「我有數的。今天阿姨也陪我下樓走了一會兒。」
「家裡有書房，下回工作去書房。」
姜曉吐吐舌頭，「我習慣這種了，劇組更亂的環境都有。有時候就在摺疊椅上做筆記。」
周修林也不勉強她，每個人的習慣不一樣，只要她開心。他摸了摸她的腦袋，「注意休息。」
兩人一起到達酒店時，周父周母還有周一妍都到了。
周父見到姜曉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快坐吧。」周父是個明理又豁達的人，姜曉的成長背景他都知道。姜曉獨立又上進，有了女兒這個在眼前的例子對比，周父對姜曉的態度更加和藹可親了。
「爸爸媽媽——」姜曉禮貌地喊道。
周母點點頭，「姜曉，你今天的臉色比昨天好了很多。」
姜曉報之一笑：「我已經好了，過兩天就可以上班了。」
周父搖頭，「不用那麼急，修林啊，你說是不是？你這個老闆對員工可不能太苛刻了。」
周修林扯了扯嘴角，「你看看爸爸都不贊成了。」
周母推了推周一妍，周一妍一直繃著臉。她冷哼一聲，「姜曉——」
周父沉聲說道：「沒規矩，叫大嫂。」
姜曉：「……爸爸，我們是同學，叫名字沒關係的。」
周一妍瞪了她一眼，「爸，我們年輕人都習慣叫名字。」她刻意頓了頓，「姜曉，那天的事，是我的錯。我不知道你懷孕。」
姜曉嗯了一聲，心裡覺得有些怪異。
周一妍倒吸一口涼氣，被她的態度刺激了。她端起面前的茶水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次。」
姜曉真的沒想到周一妍這次會爽快主動認錯，這一點不像她的性格。
周母打圓場，「姜曉，一妍這次是真的不知道你懷孕。」不知道就沒有錯了嗎？
姜曉微微一笑，她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握住了，一股溫熱的力量傳到她的手上。她微微動了一下，周修林握的更緊了。
姜曉不知道該說什麼，原諒，她沒有那麼大度。雨過天晴了，可她只要想到周一妍發瘋的那天就害怕。她慢慢起身，周修林也鬆開了她的手。
「這杯茶我喝下，我高中時寄宿在姑姑家，姑姑和我說過家和萬事興。我一直不明白，因為我從小家庭就不完整。可我知道，因為我受傷，爸爸媽媽還有——」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周修林，「還有修林，他們都很擔心。」她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
周修林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只叫他的名，簡單的兩個字，對他而言，比任何音樂聲都要美妙。
周母的臉上掛著笑意，「好了，以後你們倆好好相處。」
周父感嘆，「姜曉說的對，家和萬事興。一妍，你要向姜曉學習，她比你看的明白。」
周一妍不敢造次，瓮聲瓮氣地說道，「知道了。」
用餐時，周修林對姜曉的照顧，周母看在眼裡。她又疑惑了，這兩人感情似乎也不假，怎麼分床睡？
「修林，姜曉現在懷孕，我建議你們回來住，這樣我也可以照顧她的。」
「不用。」周修林直接回道，「我們會定期去醫院檢查的。」
「可你那麼忙，你又不懂，女人懷孕有很多要注意的事。」
「我請了這方面的專家，我們會按照專家給的方案執行的。您放心好了。」
「你是不相信我？我可是生了你和一妍！」周母微微有些生氣。
「媽，我不是不相信你。有需要的話，我們會請您幫忙的。」
周母心裡堵的難受。
周父不以為然，「你們自己多多注意就好。有時間就回家來，還有關於孩子的名字，也可以考慮了。」
「這個我會考慮的。」周修林回道。
姜曉說道，「爸爸，我覺得您很會取名啊，修林的名字就很好聽，一妍的名字也好聽。以前我們班同學也說過。」
周一妍一時恍然，她略帶得意地說道：「我爸是B大畢業的，當年還是在學校創辦詩社。」
「爸爸，您很厲害。」姜曉由衷佩服，眼底都是欽佩。
周父很受用，「孩子的名字回頭我好好翻翻康熙字典。」
「不用。」周修林沒有猶豫地開口，「我有想好了。」
周父：「……」
姜曉：「……」
氣氛微微怪異。
姜曉說道，「我去下洗手間。」
周父看著周修林，「孩子的名字你可別和我趕新潮，要嚴肅認真。你有什麼想法，我們可以一起參考一下。」
周修林雲淡風輕地應了一聲。
周父只好作罷，他這個爺爺真是一點權利都沒有！
周一妍沒忍住笑了，「哥，爸早就想給你孩子取名了，你就沒看出來。」
周修林抬抬眼皮，「我第一次當爸爸，希望爸爸成全我給孩子取名的心愿。」
周父信了他的話才怪。
周一妍瞄了一眼洗手間，起身也走進去。
姜曉正好洗手台洗手。
周一妍走到她身旁，「你別得意。」
「我沒得意。」
「你以為哄得我爸開心就有用啊。姜曉，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拍馬屁。」
「我也沒發現，回去以後我要好好拍拍我老公的馬屁，說不定，他就把公司的股份分我一半了。」
周一妍氣的咬牙，「我和你道歉，也只是看在你肚子裡的孩子份上。畢竟他是我未來侄子。」
姜曉悶聲回道：「一妍，我兒子可不一定會認一個野蠻姑姑。」
兩個人仿佛回到高中，周一妍大小姐脾氣，周圍同學都挺遷就她的。林蕪和姜曉就是個例外。林蕪一心撲在學習上，根本不會和別人多話。
周一妍偏偏有時候喜歡挑林蕪的刺。姜曉有時候會幫忙頂周一妍一兩句。
現在想想，喜歡的人在眼前，而他偏偏喜歡別的女生。其實也挺虐的。
試想一下，周修林如果喜歡別人，她也一定挺難過的。
不過每個人的表現方式不一樣。周一妍太驕傲自我了，她看不上來自小鎮的同學。
其實，那是嫉妒心作祟。
晚餐結束後，大家一一出門。
這層樓都是餐廳，裝修精緻。樓下是各種奢侈品店，今天是工作日，人也不少。
「一妍——」突然間身後有一個愉悅的聲音。
大家都停下腳步。
姜曉回頭看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一頭微卷的長髮，五官明麗，屬於讓你眼前一亮的美人。饒是姜曉見了那麼多藝人，看到她心裡第一眼，也驚艷了。
「姝言，你也來這裡吃飯？」周一妍一臉的興奮。
「是呀。」
「你怎麼不叫我？」
「我和幾個同學來的。」
「好吧，下回記得約我。」
女孩子又和周父周母打過招呼。
周母淺笑，「姝言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這才半年沒見吧。」
「伯母，您誇獎了。」
「姝言，放暑假了吧，有時間到家裡來玩。」
「好的，伯母。我是準備過兩天去拜訪您的。」女孩子目光又看向周修林，「周大哥，好久不見。」
周修林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周一妍挽著女孩的手，「爸媽，我和姝言難得遇見，你們先回去，我和姝言說會話。」
「那你們注意安全。」
周修林也帶著姜曉離開了。
年輕女孩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問道，「一妍，你哥身旁的女孩子是誰啊？」
周一妍差點脫口而出，「我哥新招的助理。」
「你哥和她關係很好的樣子。」
「我哥挺器重她的。」她可不想告訴別人姜曉是她嫂子。
「她長得挺好看的，比Tina好看。」
「沒你好看，姝言，我們下去逛逛。」
「好啊。我想買份禮物送給媽媽，她的生日快到了。你幫我參考一下。」
姜曉慢悠悠地走著，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剛剛那個女生是誰啊？」
周修林扯了一抹笑，「你偶像晉仲北的妹妹。」
姜曉的腳步停下來，一臉驚訝，「晉仲北的妹妹？」她回頭又看了一眼，隔著長長的走廊，她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難怪，難怪有點像……
「是啊。」
「可網上根本為什麼從來沒有報導過。」她也在娛樂圈待了這麼久，竟然也不知道。
「因為晉家想給她一個平靜的成長環境，晉仲北很喜歡這個妹妹。」
「她多大了？」
「比一妍小兩歲。」
姜曉沉默了。
「怎麼了？」
「就是覺得她長得挺好看的，要是能簽下來，肯定能大火。」
「晉家並不打算讓她走這條路，她在隔D大念書。」
「她叫什麼名字？」
「晉姝言，女朱姝，言語的言。」
姜曉突然勾了勾嘴角，「突然發現，你們的名字都有特別的意思，都是帶著父母美好的期盼。」
父親給她取名曉，是因為她出生在拂曉之際？還是有別的深意。
曉，還有一個意思，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