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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師正在做最後的妝發調整,施柔遞了插好吸管的水給餘年潤喉,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餘年自信地回以一笑,“我一定加油。”
前面音樂停下,餘年坐上了猩紅色天鵝絨沙發,很快,升降台開始緩緩上升。
在他出現在舞台正中的一剎那,一束燈光點亮了他的周遭。
餘年姿態憊懶地靠著沙發背,微微低著頭,白皙的下巴尖陷在雪色的毛領里,精緻的眉眼在燈光下水色瀲灩,眼下的淚痣愈加勾人。前奏過後,餘年才舉起了拿話筒的手。
他起音很低,帶著點壓抑的纏綿的味道,“此刻長夜,細雨不停歇,濕冷將心裹得層層又疊疊……溫柔,體貼,依依惜別,所有細枝末節,隨世界全數崩裂……”
隨著他的歌聲,心裡像是真的下起雨來。
休息室里,夏明希抱著個抱枕,原本很擔心餘年的發揮,聽見第一句就知道穩了,忍不住小聲自言自語,“要是我這麼能唱,我爸媽做夢應該都能笑醒……”
坐他旁邊的補位歌手聽見他小聲嘀咕的話,也接了句,“要是我顏值這麼能打,我經紀人做夢肯定也笑醒了。”
夏明希禮貌微笑,努力回憶,對方叫什麼來著?
這時,餘年正唱到高潮部分,舞台開始上升,他站在猩紅色的天鵝絨沙發前,色彩對比極為明烈。鏡頭自下往上拉,較窄褲腳繃出的小腿線條極為吸人視線。最後,鏡頭給了一個面部的大特寫,餘年的睫毛上,都像是落了光。
說話的那個歌手又小聲抽氣,“連著在高音部上一直轉音,還能不破音,氣息也不喘,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而且這歌是誰的啊,好聽。”
夏明希與有榮焉,“年年他自己寫的詞曲!”
辦公室里,玻璃窗外是冷清的霓虹,謝游正在通電話。
“想好了嗎?”
謝游視線定在桌面上擺放的薔薇花瓣標本上,沉聲道,“曲叔叔,我想好了。”
曲正乾稱讚,“你很有魄力。當年你父親還不放心,擔心你少了殺伐果決,會被欺負。既然你確定了,那我這邊配合著你開始動手,先把證據一樣一樣都找好。”
“好,麻煩曲叔叔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再有,你弄出來的不務正業的假象有用,最近他們的防備心弱了不少。”曲正乾又提醒,“不過,你要清楚,他根扎得比你要深,不到最後一刻,緊剔絲毫都不要放鬆。”
“嗯,我明白。”
掛斷電話,謝游坐在椅子上,頭稍稍往後靠。他將餘年之前送給他的兩粒糖握在手裡,許久才把心裡的躁動壓下去。
不能心急,四年都過來了,不能功虧一簣。
他抬手,用手腕遮住眼睛,也只有在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時候,他才敢縱容自己將心裡緊繃的弦稍微松上一松。
也縱容自己,去想想那個人。
已經很多天沒見到他了。
謝游遲疑許久,還是起身,拿著西服外套往外走。
夜已經很深了,謝游又換了一輛車,繞遠路到了餘年小區外面停下。
餘年家的窗戶是黑著的,不知道是已經睡了還是——
車停在路邊,餘年下了車,彎腰朝裡面道,“柔柔姐你就別送我上樓了,今天錄得太晚,早點回去休息吧。”
施柔不放心,“可你的腳還傷著啊。”
餘年先一步關上車門,揮揮手,“沒幾步路了,我自己能行,明天見!”說完就拜託司機快開車。
施柔只好作罷,叮囑,“那你小心一點!”
車開走了,餘年站直,將拐杖拿好,轉身往小區裡面走。
不知道什麼原因路燈挨著壞了兩盞,餘年熟悉路,就沒開手電筒。心裡記掛著給郁青電影寫歌的事,一個沒注意,拐杖壓在了不知道什麼東西上,打滑,瞬間重心不穩。
就在餘年以為自己又要再摔一次的時候,手臂被人拉住了。對方力氣很大,強行幫他穩住了身形。
餘年站好,剛想道謝,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雪松的冷冽香氣。
“……謝游?”
謝游鬆開扶住餘年的手,“是我。”
黑暗的遮掩下,沒人看到他紅透了的耳朵。
餘年抬頭看他,懊惱道,“謝謝你,剛剛差點摔倒,怪我想事情太出神,沒注意路。”
“要小心,”謝游頓了兩秒,問,“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記得你身上的氣味。”餘年說著往外望了一眼,看見路邊停著的車,謝游順著他的視線,“準備回家。”
“路過時看到我,所以下車幫忙是嗎?”
“嗯。”
夜很安靜,餘年不知道怎麼的,在謝游面前,整個人都很放鬆。他笑意像星子一樣溢滿雙眼,語氣輕快,“今天節目錄完了,這場我又拿了第一。”
兩人獨處,謝游心跳有些快,語氣倒還穩得住,“恭喜。”
“謝謝。”餘年眨眨眼,再添了一句,“外賣都很好吃。”
謝游呼吸一窒,不捨得移開視線,輕聲道,“你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