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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轉回來,路易森又道,“約瑟夫發表的不當言論已經令他刪除了,是我不周,給小少爺帶來了困擾。”
餘年開始就猜到,應該是路易森這邊做的,也沒有驚訝,“謝謝您。”
路易森神情溫和,“是我應該做的。”
又說了幾句,見路易森臉上也帶了不少疲態,餘年關切道,“您也好好休息吧,保重。”
從錄音室回家,是謝游開車過來接的。坐進后座,餘年靠在謝游肩上,出了會兒神,輕聲喊,“謝游。”
謝游發覺餘年有些冷,把人往懷裡攏了攏,應道,“嗯?”
“你陪我去看看他吧,我一個人不敢去,”餘年垂著眼睫,將自己的手指依次嵌進謝游的指縫中,握緊,竭力忍著酸楚,第一次喊出那個稱呼,“去看看……我爸爸,好嗎。”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塊小甜糕
安排好私人飛機, 申請航線,調整日程, 第二天早上七點, 餘年跟著謝游到了機場。十月底的天氣, 已經大幅度地降下氣溫,天色還沒完全亮起來, 風颳在臉上有隱隱的冷意。
餘年戴了黑色口罩和鴨舌帽,盯著跑道上閃爍的信號燈有些出神。
謝游抬手把人攬進懷裡, 擋住風,又碰了碰他的臉,“年年,冷不冷?”
搖搖頭, 餘年往謝游懷裡靠了靠, “不冷,我穿了兩件毛衣。”他毫不掩飾地將自己的脆弱展露出來,低聲道, “但……我很害怕,指尖總是控制不住地發抖。”
握住餘年冰涼的手,揣進自己的衣袋裡, 謝游道,“如果害怕, 我們就親自去看看,一味的猜測反而會不斷加重恐懼。”他看著餘年的眼睛,嗓音里似乎含著讓人安定下來的力量, “不管什麼時候,我都在。”
靠在謝游肩上,餘年深深吸了吸對方身上淡淡的雪鬆氣息,心裡多了一絲勇氣。
飛機離開地面,高樓與霓虹都化作再看不清的小點,雲層遮擋,一切都茫茫一片。餘年前一天晚上沒怎麼睡,錄歌錄到凌晨兩點過,閉眼沒多久,就起來收拾行李——似乎總要找一點事情做,才能勉強壓下心裡的不安。
謝游帶了三個助理隨行,飛機飛行平穩後就開始處理工作,餘年趴在謝游大腿上,閉著眼睛,一直沒有睡得很沉,似醒非醒的。長途飛行的時間總是難捱,實在睡不著,餘年又找了一部時長三個多小時的音樂劇來看,但直到結束,也不知道到底講了怎樣一個故事。
終於捱到飛機落地,瑞士正是正午,陽光燦爛得刺眼。乘車到了何驍所在的地方,路易森親自等在大門口。見到餘年,他雙手搭在身前,恭敬道,“小少爺,謝先生,午安。”
“午安,辛苦您了。”
跟著路易森往裡走,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城市遠郊的小鎮上,占地很廣,路邊是茂盛的花葉植物,抬眼便能看見遠處蔥蘢的樹林和澄碧的湖泊,以及更遠處山脈秀美的曲線。
道路盡頭是一棟極具現代風格的白色長方形建築,深色玻璃窗映著藍天白雲。進門後,室內整體都是黑白兩種顏色。一行人上到二樓,走廊一側的牆面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全身像,餘年停下腳步,怔住,“這是——”
“這是踏月小姐,先生精神還不錯時,花了三個多月畫的。”路易森也隨餘年和謝游一起仰頭,看著面前的畫作,“不過先生從不畫踏月小姐的正面,他總說自己的技藝拙劣,畫不出踏月小姐的美,所以這一幅畫也只是側面。當然,先生畫的更多的是背影。”
等餘年進到何驍所在的房間時,才發現路易森說的“更多的是背影”是什麼意思。正對著病床的那面牆上,掛著大大小小數幅畫作,畫的全都是同一個人的背影,思念與傾慕像水一樣,下一秒就會從那些畫作里滴落下來。
路易森站到床邊,低聲道,“先生,小少爺和謝先生來了。”
鬆弛的眼皮顫了顫,何驍慢慢睜開眼,看見餘年,眼裡就漫開了笑意,他聲音無力地厲害,“累不累?”
餘年在來的路上,做了無數的心理準備,原本以為,已經足夠去面對各種情況和場景。但臨到此時,他才發現,所有的設想和準備都在一秒間化為了烏有,心尖處蔓延的難過讓他難以招架。
何驍沒聽見回答,聲音裡帶上笑意,“過來我看看,小哭包是不是又在掉眼淚了?”他緩了緩氣息,繼續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之前啊,視頻掛斷之後,你肯定偷偷自己抹眼淚了吧?”
餘年啞著嗓音接話,“您怎麼都知道?”
何驍眼睛看過來,溫和道,“因為我們年年,是個內心柔軟的好孩子。”
見何驍顫抖著抬起手,餘年趕緊快步過去,握住了對方的手。
何驍聲音沒有氣力,“原本我想著,安安靜靜地離開,是最好的。也不想你看見我躺在床上,逃不脫死亡的模樣。我這輩子勾心鬥角里,雄心勃勃,擴張事業版圖,落魄過,也輝煌過。曾自以為除了你媽媽外,沒有任何遺憾。但我現在,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再多活幾年,不能再陪你久一點。”
餘年搖搖頭,輕聲道,“不,您出現在我生命里,我就已經非常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