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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安以風打斷手下的話:“別打了,拖出去扔海里!”
韓濯晨無聲地看了一眼安以風,淡淡地吐出煙霧。
……
那個被打得半死的男人被拖到門口,一大片陰紅的血滲進滿是灰塵的地面。
馬上要被拖出去時,已經半昏迷的男人忽然清醒,驚惶地大叫:“我求求你們……讓我打個電話,我女兒在等我……”
又是一個重拳打在他臉上,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
他還是不放棄,手指死死地摳著地面,看著面無表情的韓濯晨苦苦地哀求:“求求你,就讓我跟她說幾句話……”
“讓他打一個!”韓濯晨的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保鏢立刻將電話送到受傷的男人手裡。
“謝謝!謝謝!”男人顫抖著接過電話撥著號碼,等待音一聲還沒響完,電話那邊便接起。
一個清脆而稚嫩的聲音響徹死氣沉沉的房間:“爸爸,你怎麼還不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男人咬緊牙,平息一下呼吸,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很平常:“爸爸有事,今天晚上不去醫院了,妮妮先睡吧。”
“可是你答應過我今天帶我回家的,護士阿姨剛才又給我打了很多針……好疼。”
“明天,明天一定帶你回家!”
“好!”
“妮妮早點睡。”
“嗯,爸爸晚安!”
過了幾秒,男人聽見電話里沒了聲音,突然激動地喊著:“妮妮,妮妮?”
“爸爸?還有事嗎?”
“妮妮長大了,以後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男人不等女兒說話,快速合上電話,用滿是血漬的衣袖擦擦眼角的淚,把電話還給保鏢。“謝謝!”
“等等。”韓濯晨起身走到受傷的男人身邊,慢慢地蹲在他面前:“你認識我嗎?”
男人點點頭:“我看過你的照片。”
“照片?”韓濯晨皺皺眉,“你不是道上混的?”
“我是個退伍的狙擊手。我為了給我女兒治病,欠了他們很多錢和利息,我還不起……”
“你女兒在哪家醫院,哪個病房,叫什麼,年齡,生日……”
男人驚恐地跪在地上,扯著他褲子。“你放過她吧,她才十歲,她是無辜的。”
韓濯晨揪著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揪起來:“我告訴你,機會我只給你一次,你要是敢說一句假話,我就活剝了你的皮!”
男人戰戰兢兢地一一回答。
韓濯晨看一眼身後的保鏢,保鏢立刻拿出電話,打電話核實。
核實完後俯身在韓濯晨身邊說:“是真的,他女兒得的是血癌!”
韓濯晨鬆開手,冷冷地說了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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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離開後,安以風對手下說:“你們去跟著他,看他有沒有耍什麼花樣!”
“是!”
人都出去後,空曠的房間只剩下兩個人。
安以風坐到他身邊,點了一支煙遞給他。“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韓濯晨伸手接過,放在唇邊深吸了一口:“我老婆跟人私奔了。”
“操!”安以風猛然起身,大吼:“真他媽不知道天高地厚,我馬上讓人給你抓回來。”
“不用了!我剛從機場回來……”
安以風愣愣地看了幾秒,說:“你他媽真算個男人!”
“我記得你說過:活膩了就乾脆給自己一槍,不用天天摟著定時炸彈睡覺!”
“我也記得你說過,就是炸的粉身碎骨也不會放手……”
韓濯晨笑笑,深深吸了一口濃煙,讓煙霧填補上身體裡的空虛。
“可她不是個炸彈,她是個人!”
是人,就有感覺!
是人,就該有自由!
安以風曾經罵過他很多次,說他是傻了,才會被她一次次的欺騙,還一次次地相信!
他不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會愛他,因為從他殺了她的親人開始,他所做的一切都留下了邪惡的烙印。
在她的眼中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無論他如何的愛她,她也只會想盡辦法殺他。
可他不在乎,不在乎她心裡愛的人到底是誰,也不在乎什麼時候會死在她手裡。
他就是想留她在身邊,每天睜開眼能看見她,就足夠了。
他固守著心底那份執念,不擇手段,不惜一切,甚至為了讓她懷上孩子,每天不顧她的感受,瘋狂地占有她,抵在她身體的最深處釋放欲望。
這種方法可能有點愚蠢,但那是除了囚禁,他唯一能留住她的方法。
他相信母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的一種愛,這種愛一定漸漸化解她心底的恨。
可惜他錯了,她根本不想讓他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
更可笑的是,他還想為她修改“天鵝湖”那個古老的傳說。
他將故事從頭至尾反覆看了幾遍,才徹底想明白,公主愛的是王子,不論惡魔做什麼,都無法改變這個結局……
當她放下尊嚴跪著地上求他放過景,當她不顧一切擋在景的面前,他再也無話可說。
他能囚禁她的人,能用婚姻剝奪她愛別人的權利,但是他不能束縛她的心。
在這種永無止境的糾結里,他放開手,她才能解脫。
他絕了她報仇的執念,她才能跟著心愛的男人開始新的生活!
因為愛她,所以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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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2
“應該是這裡了。”一個女孩兒抱著精美的影集站在豪華的別墅外,按照手裡的字條對了一下地址,向裡面張望。
哇!實在夠奢華的,糙坪比足球場都大,游泳池比她們家四個人住的房子還要大一倍。
她還沒在高得誇張的鐵門上找到門鈴,一個又高又帥的守衛跑過來,很客氣地問她找誰。
“有位韓芊蕪小姐在我們影樓拍了一組婚紗照,我們等了好久,她也沒來取,所以按她的要求送來這裡。”
“照片?這……”守衛略微思考了一下,對她說:“請等一下。”
“好的。”
很快,守衛又跑回來幫她打開門,拿著紅外線探測器在她身上仔細地掃了一遍,又接過她手裡的影集反覆看了兩遍,才還給她,帶著她走進去。
走進院子,她忽然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個房子裡的帥哥實在太多。
每一個都那麼酷,那麼有型!
很帥的男人?!
憑她客戶如此模糊的形容,她根本沒辦法知道那番話該對誰說!
正頭疼這個問題,守衛在一個男人身邊站住,她急忙停住腳步。
當她看清那個男人的樣子,她立刻知道客戶說的男人是誰。
因為,如果這棟別墅里存在這樣一個男人,別的男人完全可以被無視。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黑色西褲,坐在白色的藤椅上看著游泳池。
游泳池裡面明明沒有任何東西,他的眼神卻那麼深邃而綿長。
他身上有種非常懾人的霸氣,還有種讓女人難以抗拒的陰鬱,這種最容易女人沉淪的氣質,讓他那張比明星還俊美的臉顯得有點多餘。
他沒說話,所以她不敢說話。
他沒有動,她連動都不敢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抬眼掃了她一眼,她頓時被那幽深的眼神蠱惑,心口被一種力量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竟忘了自己該做什麼。
看見他將手伸向她,她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有點慌亂地將影集從包裝盒子裡拿出來遞上去。
“這是韓芊蕪小姐一個多月以前在我們影樓照的照片。”
他接過影集放在雙膝上,修長的手指放在鮮紅色的水晶封面上,緩緩握緊。
鬆開。
又握緊……
遲遲沒有打開。
“韓小姐還留了幾句話……”她猶豫了一下,考慮著人稱問題怎麼表達更合適些。
“說什麼?”他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蠱惑人心,低沉,冷漠,還有一種淡淡的情感。
“她說,她愛你!”她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可是為什麼她有種冷颼颼的感覺。
他鬆開握緊的手指,緩緩掀開影集。
自從照片上的女人出現在他的視線,他的目光就再沒移開,甚至沒有翻到下一頁。
她緩了口氣,明明記得清清楚楚的話,面對他的時候卻說的結結巴巴:“她還說……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做你的……新娘……她每夜等你回家……是因為,她想等你。”
時間在流逝,樹葉在飛落,微風掀動游泳池平靜的水面,天地間的一切都在流動……
而他的視線成為了永恆的靜止……
等她感覺到腳有點麻,才想起自己站了很久。“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他忽然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這話是她什麼時候說的?”
“大概快要兩個月了。”她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天是她的班。“應該是上個月的九號。”
“九號?”他用手指輕輕撫摸過照片上那噙著淚水的眼睛。
似有若無地一聲輕嘆,“芊芊,化蝶……就是你愛我的方式麼?”
……
她離開的時候,還忍不住看了一眼有生以來見過的最迷人的帥哥。
他拿了支煙放在唇邊,火機在他顫抖的手裡怎麼也燃不出火苗。
他用力將手機摔在地上,純鋼的火機彈出好高,在空中無辜地墜落。
他旁邊的男人馬上拿出個火機,幫他點上煙。
朦朧的煙霧裡,他還在看著影集,還是那一頁,還是那永恆靜止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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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新月都不願意出現的夜晚,空曠的房間漆黑得看不見一絲光。
韓濯晨獨自坐在生硬的床上,凝神地望著手中的影集。
“芊芊……”
他觸摸著照片上略施粉脂的美麗容顏,和那唇邊醉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