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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將茶杯放在桌上,震耳的撞擊聲停止後,她終於吼出心中的不滿:“他們這是毀了一個人的一生,他不能做警察,這輩子都無法脫離黑道。”
“韓濯晨要是混得低調點或許還有機會,可這兩年他混得太引人注目,假如他當了警察,豈不成了警界的笑話。”
“你的意思是他錯了?錯在太出色?!”
“不是,是他被染黑了。”男人撫慰般拍拍她起伏的雙肩,哥哥般親切溫和的笑容蕩漾在臉上:“淳淳,你也是警察,你該明白他的問題出在哪裡。讓他做警察,他不可能徹底跟黑道脫離關係,早晚會變節!”
“……”
她再也無從反駁。
她忽然發現,人生的路沒有絕對的方向。
最悲哀的不是自己分不清方向,而是朝著理想不畏險阻地走下去,走到盡頭才發現走錯了路!
“他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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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司徒淳默默往嘴裡塞著沾滿芥末的生魚片,刺痛穿越鼻腔湧入眼中,整個大腦都在劇烈的刺痛里麻痹,唯一沒有麻痹的是——對一個人的思念。
不知是芥末沾的太多,還是淚水囚禁的太久。
淚水從乾澀的眼眶奔涌而出,如傾瀉的瀑布,一發不可收拾。
對面的程裴然用紙巾為她擦著眼淚,柔聲說:“怕辣就少吃點,何苦折磨自己。”
“程大哥,你跟我哥哥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剷除黑道嗎?你覺得黑道能徹底肅清嗎?”
程裴然清亮的眸光一暗,將紙巾握入手心。“為什麼這麼問?”
“這世界有一擲千金的富人,有衣食無著的窮人,就一定有罪犯,有黑道。要黑道消失……除非人性沒有貪婪。”
“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不過……這不是一個警察看待問題的角度。”
“我仔細想過,黑道爭端不斷,死傷無數,不是因為黑道的人都冷血無情,而是很多人在為自己的利益爭鬥。有一天黑道能有人隻手遮天,說不定他們會建立自己的秩序,一切都會改變……”
程裴然看著她染著夢幻色澤的眼睛,濃密的眉峰微微隆起。
“淳淳,安以風是不是長的很帥?”
她愣了一下,低頭拿起一塊生魚片,塗上厚厚一層芥末。“能湊合著看。”
“聽說,他在追求你。”
她有些反感地看了他一眼,嘲諷地牽動嘴角:“你消息挺靈通啊。”
“不是我多心,是全世界都知道他在瘋狂追你。”
“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他不可能!”說著,她低頭又塗了一層芥末。
“有人說:安以風是個很特別的男人,他能讓女人見過一次,就無法忘記。”
“誰說的?”
“一個同事。”
“嗯。”她將手裡的食物一口氣吃下去,每一根血脈都像是注入了芥末,刺痛,酸澀,麻木。
“評價的很準確。”她努力裝作無所謂地笑,笑的同時,眼淚滴滴答答落打濕桌上的餐巾。
她輕輕抹抹眼淚,笑著說:“芥末塗多了。”
“淳淳。”程裴然捉住她沾滿淚水的手,無奈地看著她。“你為什麼不能在我面前掩飾一下,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未婚夫……”
她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門外響起一聲意外的呼喚。
“風哥,怎麼……”
聲音戛然而止。
世界死亡一般的安靜!
她努力想把後面的話說完——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你找不到老婆不要把責任往我身上推,我答應嫁給你的時候才五歲!那時候,你是我除了哥哥以外唯一看著順眼的男性。
然而,激烈的心跳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
第 43 章
司徒淳急切的目光搜尋過每個角落,期望著記憶中孤夜一樣的背影……
門外,沒有人,空曠的走廊只有孤零零的半支煙被碾碎在地上,煙早已扭曲變形得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就像他們被碾轉過的愛。
她快步跑過長廊,奔下樓梯。
傍晚的陰雲遮住了夕陽,沉重的氣體在半空匯聚。
她站在街邊,看著從停車場駛出的黑色轎車在街中間急剎車……
滿是灰塵的倒後鏡映著他陰沉的臉,她端莊的站姿。
映著他們相望的眼。
許久,她終究無法說服自己,退後一步,一時衝動的熱情被冷風吹散。
“對不起!”
雨滴穿過陰雲灑落人間,滴在倒後鏡上的兩張臉孔上,無聲滑落!
他笑著轉回視線,重新啟動車子,遠去。
“安以風,對不起!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除了嫁給你……我不能讓我爸爸被人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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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總算停了,七色的彩虹在天空若隱若現。
司徒淳搖下車窗,仔細觀察著街道的另一側。
百貨商場淡金色的玻璃上映出一副清麗的美景。
一襲潔白的長裙的美女從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上走下來,輕輕彎下軟如弱柳的腰,清雅如白蘭的笑容洋溢在嘴角。
“你什麼時候能忙完?我可以等你……”
“不知道。”車裡的男人回答她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
美女咬咬雙唇,笑容更加溫婉:“那你幾點能過來接我?”
“你逛完給我打電話。”
車已經開遠,美女還在望著車離去的方向,溫婉的笑容消失,雙目沒有焦距地望向天地的盡頭。
司徒淳鬱悶地搖搖頭,無法理解這樣清雅的女孩兒為什麼得不到真愛,更無法理解這樣無情的男人有什麼值得留戀……
等到韓濯晨的車開出了一段距離,司徒淳才悄悄跟過去。
她怎麼也沒想到,韓濯晨並沒有離開,而是轉了個彎,將車拐進商場的停車場,熄了火。
他點上煙,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放在掌心。只要是女人,根本不用看見盒子裡裝的東西,也能猜到紅色絨布包裹的心型小盒裡該裝什麼東西。
暗灰色的煙塵中,韓濯晨眉峰緊蹙,深邃的眼神越來越黯然。
他打開盒子,深深吸了口煙,吞下煙霧……之後,無力的呼吸中都夾雜著寂寥的灰色。
男人求婚前的表情當然不盡不同,有人緊張,有人欣喜,也可能有人很平靜。
可司徒淳從來沒想過會有男人對著結婚鑽戒,透著如此濃重的憂傷和孤寂。
最後,韓濯晨將盒子合上,丟在一邊,疲憊地閉上眼睛靠著椅背上。
絲絲縷縷的碎發落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色澤比黑色的珍珠明亮。
。
時間就如同他手指間的煙安靜地燃燒著,殘留的輕煙一縷縷飛散,徒留灰燼跌落塵土。
她望著他,空曠的停車場繚繞著他灰色的憂愁,越來越壓抑,清冷。
空氣迴蕩著渺渺的哀傷,逐漸地濃郁。
她再也無法耐心等下去,走向韓濯晨的車。
韓濯晨滿臉不屑斜瞄了一眼她身上的警裝,再沒看她一眼。
“我們可以談談嗎?”她說著,習慣性拿出警官證在他眼前快速晃了一下。
他凌厲的目光突兀地移到她的臉上,寒劍般逼人的視線幾乎劃破她的肌膚。
“如果你想問我安以風的事,我無可奉告。”他冷冷地回答。
“我想談你的事。”
韓濯晨冷笑一下,收回目光,連話都不屑跟她說。
“你還想不想做警察?”
如她所料,她又一次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快速下車,戒備地環視著停車場,確定沒人之後,才將視線移到她身上,這一次的視線比上一次更寒。
“你什麼意思!”
“我看過你的檔案。”她穩住心寒,直截了當說明來意:“你幫我們抓住崎野的卓九,就可以做警察。”
他掃了一眼她肩膀的官銜,冷笑:“就憑你?”
她挺直寒意滲骨的脊背說:“我司徒淳說到做到。”
“噢?”韓濯晨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堅定的眼眸:“口氣不小,不愧是新任警務署長的女兒。”
“你知道?”
她愣了一下,一時心亂如麻。
如果韓濯晨知道,安以風是不是也知道!
那麼他……會不會……
韓濯晨將煙丟在地上,笑了笑說:“警務署長想要有所建樹,先拿黑社會開刀無可厚非,不過你老爸太沒品了點,為了坐穩這個位置,讓女兒出來賣弄風情……”
“你!”她握緊粉拳,平靜的心緒被怒火取代。
她忍了忍,聲音還是很高:“你不要侮辱我爸爸!”
“可我不是安以風……我對侮辱你沒有興趣!”
“韓濯晨!”
空曠的停車場,餘音環繞。
她咬緊牙,怒瞪雙眼,沸騰的火氣讓她血脈賁張,隨時爆發。
他依然淡淡地微笑,悠閒地倚著車身,欣賞著她脹紅的臉,和她眼底的血絲。
這就是黑道中兩個極品的男人。
安以風像是火焰,每句話都能讓女人愛之入骨。
韓濯晨像是寒冰,一開口就能讓女人恨之入骨。
但不論是愛是恨,他們都會女人記在骨血里。
好半天,司徒淳才恢復冷靜。“我不管你怎麼看我,跟我合作是你最後一次做警察的機會。”
“你當我還是十八歲?還以為警察是神聖正義的象徵?別說跟你合作,就算你老爸跪在我面前求我做警察,我都不稀罕!”
司徒淳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諷刺,忍耐已經超過極限。
她話都沒說,轉身便走。
可走了兩步,她又停住腳步。
韓濯晨說的沒錯,他不是十八歲,三年多的生死掙扎,換來欺騙和背棄,任誰都會心如死灰。
他沒見一個警察殺一個,已經算是寬容了。
她想了想,轉過身,仰起頭,用最真摯的目光望著他清冷的眼,聲音也變得輕柔:“你知道嗎?每年因為黑道砍殺死於非命的人,平均年齡還不超過二十五歲,其中還有很多是無辜的女人和孩子……你的女朋友真的很美,也很愛你,我想你一定也很愛她,否則你不會寧願在這地下停車場等著她,也不敢滿足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