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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位律師團的律師,帶著會計計算了很久,曾褚豫國籍所在的國家,遺產稅並不高,但是總是要交的,所以這中間還混雜了一些政府的稅務官員。
宋鈺翔一直在房間裡發呆,他和那個人的關係,沒有人知道,只知他是那個人最心疼的孩子,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曾褚豫的財產,分成了八份,三位妻子,死去的宋長亭各一份,連宋鈺翔在內四個孩子一人一份,等於每家占了四分之一,非常平均。曾褚豫為宋鈺翔在旅行期間購買的物品,格里登堡海岸邊占地百畝的莊園是早就在宋鈺翔名下的,還有宋長亭生前的那些畫稿,還有長安市的房產,再次回到了宋鈺翔的手裡。
二十三位律師,忙亂了一個半月,才按照遺囑平均分配了遺產。宋鈺翔第一次見到了曾褚豫的那三個女人,都不是什麼美女,但是都渾身充滿靈氣,氣質一等一的好。她們對宋鈺翔非常客氣,也是因為宋長亭生前的好人緣或者其他什麼事情吧。
“孩子,一個人總歸孤單,跟我們一起吧,好歹有個照應。”曾曦?的媽媽抓著宋鈺翔的手親昵的問。
宋鈺翔勉強笑了下,微微搖頭。
“可想好去哪?以後要常聯繫,最好每年聚一下,好歹是一家人。”她又說。
“長安市。”宋鈺翔猶豫了下,決定回國,去長安市,到他和曾褚豫初識的地方。
“也好,也好,曦?在那邊有事業,正好照顧你。”這女人很貼心,極其善良。
宋鈺翔靠著客廳的位置,遠遠的看到曾家兄弟和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交談,仔細看去,卻是老熟人,是他在長安市遇到的那位叫倪樹人的律師。接著他們四人慢慢走過來,曾曦?坐到宋鈺翔身邊說:“小四,父親留給你的資產,是最省心的,不必經營,不必管理,自然就會生長,只有很少一部分需要管理,按照父親的遺囑,我們會幫你照看好,放心不放心的,你斟酌下,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按照市場兩倍價格收購,總是不能看你吃虧。”曾曦?這話說的實在。
宋鈺翔搖頭:“我不懂,你們按照原來的樣子處理吧,沒有什麼需要斟酌的,你們如果需要就拿去。爸爸留給我的畫稿和其他的其實夠我吃一輩子的了,一個人怎麼花也是一個人的錢,有限的。”宋鈺翔很少說這麼長的話。
曾曦臣過來拍拍他肩膀:“本來想找新律師的,畢竟倪樹人還不具備一些資格,只是他和你好歹見過,你不愛和陌生人說話,熟悉交往是很浪費時間的,所以用了他。”
宋鈺翔點點頭:“怎麼也好。”
曾曦?躺在沙發上嘆息:“以前總是想爭氣,總是想努力,想做給父親看,想他誇獎我,現在想起來,活的真累。三十歲了,沒穿過牛仔褲,早知道學老二自由自在的活就好了,明天我要買下一條街的牛仔褲,餘生,只穿牛仔褲。”
宋鈺翔看著他,難得的,笑了下。
“會笑了,這下好了。”曾曦?拍拍他的肩膀,原來是故意逗他笑。
曾曦臣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我也想環遊世界。”
宋鈺翔看著他那張近似於那個人的面孔,他知道他不會去,那個人說,如果說他的心能容納下全世界的話,那老大的心是想併吞全宇宙。
倪樹人謙卑的站著,曾家是奇怪的家庭,富貴到不可思議,但是在遺產分割上卻異常的平和,四個孩子,三個媽,不吵不鬧,互相有商有量。也是,窮盡幾輩子使勁糟蹋也糟蹋不完的錢,爭也無趣,不如大方一些,互相還有個線可以連著,有門親戚可以走。
“小四,我那飛機送律師團了,明兒回國,我坐你的吧。”曾曦?突然說了句。
宋鈺翔眨巴下眼睛:“我並不知道它在哪裡。”
曾家三兄弟呵呵樂起來,空氣里有些親情的溫馨。一直沒說話的曾曦?開口:“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的在哪裡,以後這樣的問題交給倪律師吧,他會幫你處理好。”
宋鈺翔點點頭,倪律師對新的衣食父母鞠躬,接著新的一家人聚餐,然後分開。。。。。。
長安市,宋鈺翔又回到這裡,他站在機場難免唏噓,四年時間,宋鈺翔換了三個形態,地球跑了好幾圈。倪律師小心陪同,曾曦?去了別的地方,長安市只是他做生意所在,他和他愛人的家不在長安市。
“宋先生,您是回家還是去賓館?”倪律師小心問。
家?那些家是曾褚豫和宋長亭的,不是他的,宋鈺翔發呆,很久之後說:“幫我找一套不大的地方吧,收拾下,我再住進去。”
倪律師點點頭:“有無特殊的吩咐,比如裝修風格?”
宋鈺翔搖頭:“隨便。”
接著,未來的一個月,宋鈺翔住在賓館裡,當初住總統套的新奇早就消失,他每天做的就是回憶,吃飯,睡覺,回憶,吃飯,睡覺,他自己知道,短時間他無法掙脫出那個人的網,但是他為他哭泣過了,所以決定只是回憶。
大約十月份的月底,宋鈺翔有了人生第一套真正屬於自己的新家,華東路,佳苑大廈8B8-2室,一套四室兩廳兩衛的房子。在倪樹人的眼睛裡,這裡實在是小了,地段不是最好,中上。安靜,鄰居職業高尚,大部分是企業的高級管理層,素質自然沒的說,周圍環境不錯,從房子的窗戶能看到萬博湖,視線也是很好的。他知道宋鈺翔喜歡安靜,所以家裡的保姆也是鐘點工,一天三個班,三頓飯,打掃,每次一個半小時。
對於新居,宋鈺翔還是滿意的,裝修簡單,舒適,不誇張,不落俗,真正住人過日子的地方。
接下來,慢慢的熟悉生活,熟悉沒有曾褚豫的日子。宋鈺翔是個活得很孤獨的人,他甚至想,我不去干涉別人,別人也別來干涉我,這樣是最好了。他每天足不出戶的過著隱居的日子,表面上好好的一個人,心裡卻是千瘡百孔的,一杯水下去,覺得無數的窟窿眼在漏水。
新家靠陽台的地方,有一架鋼琴,靠著牆壁,原本倪樹人當它是裝潢的,結果宋鈺翔初到佳苑的日子,這架鋼琴竟然成了他打發日子的全部。宋鈺翔彈鋼琴只能說是會彈而已,獨居的日子裡,他起床收拾完就會坐在那裡,沒時間的不停的彈,一直彈的心裡所有的煩悶都排斥在外。這段日子,曾家的三位曾太太經常給他電話,想必那個人走了,即使不常去也失去了主心骨,只想找個人發泄一下,宋鈺翔很有耐心的陪她們講電話,有時候能講一下午。他安慰別人,也安慰自己,三位曾太一連聲的說宋鈺翔孝順,懂事,比親生的要強。宋鈺翔苦笑,他比她們還寂寞,她們還敢上下大街,他宋鈺翔是開門都不敢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家裡的大門,除了鐘點工和倪律師,宋鈺翔幾乎忘記在那裡開著,然後就在某一日的上午,有人大力的按門鈴。
“您要考音樂學院?”這位顯然大夢初醒,穿著略微有些誇張,低腰的真絲睡褲,光著腳丫子,肚臍邊上露著一朵藍色薔薇紋身。此君頭髮很長,凌亂的很,細眉,杏眼,很是憤怒的看著宋鈺翔。
“不。”宋鈺翔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搞音樂創作,參加國家音樂節?要在布希面前演奏?要努力獲得下屆格萊美提名?”這人言語裡露著一股子刻薄。
“不。”宋鈺翔看著他,不知道應付。
“我是上大夜班的,每天凌晨四點回家,我住8B8-1。”這人越加憤怒。
看樣子是擾民了,宋鈺翔道歉,送客,那邊的關門聲很大,看樣子還是很憤怒。
安靜的坐在房間裡的宋鈺翔發了會呆,大曾太太打來電話:“鈺翔,最近心神不寧,睡不安定,常夢到曾褚豫,起床後,枕頭都哭濕了,鈺翔,我有心魔。”
宋鈺翔苦笑,他的症狀竟然完全一樣,不差分毫:“可怎麼好?”他問大曾太太,他也有心魔。
“長安市郊區,有座報恩寺,很是靈驗,裡面有般若菠蘿蜜心經很靈驗。”大曾太太說到。
“我這就去買,叫倪律師馬上給您送去。”宋鈺翔說。
“那是最好了。”大曾太太高興,有個無夢的好眠是求之不得的。
倪律師難得第一次接到大老闆的電話,現在對他來說,整個律師事務所都在為宋鈺翔服務,偏偏宋鈺翔要求很低,弄的巴結無門,很是痛苦。
“報恩寺,裡面的齋菜是頂頂有名的,小時候我奶奶就常常帶我去吃。報恩寺建國前被轟炸過。。。。。。。”宋鈺翔第一次出門,一路上聽著倪律師苦心的巴結,沒有表示喜歡聽,也沒表示厭煩,人家是好心。
《 金剛經》《大悲咒》《妙法蓮華經》還有一套《四十二章經》,還有電子念佛機器幾個,從大曾太太到小曾太太。
宋鈺翔站在佛像面前,沒有參拜,一路環遊世界,見到太多的神仙,已然不知道供奉誰了,不過晚上回到家,聽著大悲咒,在梵音中竟然真的找到了安寧,睡了個好覺。
第八章 八
更新時間:[2008-09-04 14:50:10.0]
宋鈺翔早上起床,摸下枕頭,竟然是乾的,於是神清氣慡,開著念佛機吃早餐,多下了一碗飯,做早餐的阿姨高興萬分,倪律師說了,宋先生多下一碗飯,給她加五十塊錢。
一段寂靜的日子,鋼琴再也沒觸摸,門鈴再次響起。
“呃,您好!”門口站著那位曾經憤怒的8B8-1,這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宋鈺翔。
“有事嗎?”宋鈺翔打量著他,今天這個人衣服到是穿全了,很尖的一雙皮鞋,外加很瘦的崩著屁股的褲子,卡著腰身的格子西裝,粉紅色的襯衣,頭髮是染過的,從來沒見過的顏色,金黃色的,眼睛。。。。。竟然也是金的。
外星人?變種人?宋鈺翔看著8B8-1。
“假髮套,隱形眼鏡。”8B8-1越加的不好意思。
“哦。”宋鈺翔受教了,原來人類可以這樣生存。
“我這段時間,非常內疚,覺得做了不好的事情。”8B8-1搓手表示抱歉。
宋鈺翔只是覺得奇怪。
“最近,休息的可好?”宋鈺翔覺得這個人睡眠不好,也應該聽些佛經,效果真的很好。
“呃,很好,只是覺得剝奪了您的樂趣,有些內疚,其實,我換下陽台門,密封好,就聽不到了。”8B8-1抓下假髮。
“謝謝。”宋鈺翔笑了下,覺得這個鄰居雖然古怪,人卻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