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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拿起一邊的香菸,看下文靜,文靜點頭,丁一點香菸,他組織了一會,終於開口。
“我丁一在長安市,名聲不算好,名聲這個東西我也沒在乎過,文靜小姐的條件,為人我看到了,很欣賞,可是,我結婚了,有愛人了,有婚姻了,恐怕要叫文靜小姐失望。”
文靜抬眼:“外面的人,不會承認你們,甚至會用另類的眼睛去看你們。”
丁一無所謂的笑下:“我也不是為他們活著的,他們賺錢也不給我一毛錢花,不是我說人,就是人說我了。”
文靜小姐咬下牙:“這個世界,能像我這樣讓步的女人不多,我不計較。”
丁一點頭,覺得無比正確:“文靜小姐,確實是我見過的,最有性格的女人,可是,您說的事情,我丁一無法滿足。所以,我只能祝福您,以後請您也不必過來了。”
文靜小姐慢慢站起來,拒絕了丁一為她付帳的意思後,自己有零有整的付了帳。她看著丁一:“人年輕的時候,都會玩,覺得人生有大把時間,尤其是你們這樣的人,最後你們會老去,會腐朽,會孤獨終老,身邊一個親人都無,無比淒涼。”
那個女人走了,小妖吐下舌頭跑過來:“好可怕的女人。”
濤濤到是一副欣賞的樣子:“我要是不是喜歡男人,我就娶她,一定有許多樂趣。”
文靜小姐也許惡毒,但是說的都是實在話。店子裡的人很沉默,許久江南突然開口:“人想得到東西,總要付出代價。也許真的開錯了一扇門,但是,這是命。”
一屋子的人,難得的為個女人唏噓起來,那位文靜小姐,叫人恨不起來。丁一笑下,站起來轉身上樓,今天晚上有那個人在身邊,會睡得很安穩。
所有的人,都以為這檔子事情過去了,都以為。。。。。
丁一收購了鑫龍,丁大壯一生的心血。原本以為,丁大壯不會在意,結果,交接儀式上,丁大壯真的心臟病發,住了醫院,一度生命垂危。
宋鈺翔是在電視上看到丁大壯病發入院的消息,電視上,丁一一臉驚恐抱著他父親連聲叫著。
宋鈺翔趕到醫院是下午兩點多,丁一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宋鈺翔忍耐了很久,終於還是帶著小妖他們奔著醫院去了。原本以為見不到的,幸虧在醫院門口看到連建,很久沒見到這個傢伙了,連建一連串的叫大家上車。
宋鈺翔討厭醫院,發自內心的討厭,記憶里每次來這裡都沒有好事情,連建熟門熟路的找到了丁大壯的主治醫生。醫生拿出一疊的資料,什麼CT片等等的東西,大家看不懂,坐在醫生一邊聽醫生介紹。
“心臟問題是小事,是個老人,活了一輩子了,都大小有個毛病,丁(丁大壯)先生的問題不在心臟上,在胰臟上。”醫生指著片子裡的一片陰影說。
連建看下宋鈺翔,這二年聽到陰影大家就一陣發毛,但是這個胰臟是做什麼的?
醫生嘮嘮叨叨的連術語,帶民間詞彙的一通解釋,大家總算知道了。
丁大壯先生不幸生了癌,他癌變的地方比較特殊,在胰臟上。胰臟是個奇妙的器官,橫於胃後,居脾臟和十二指腸之間,分泌液或胰液經胰管輸入十二指腸,其中含有各種消化酶。胰臟癌存活率是癌症里存活率相當低的一種,因為手術危險太大了,加上丁大壯年紀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還有,整個手術要把整個胸腔打開,他的年紀能堅持下來嗎?即使堅持下來了,萬一胰臟里的胰液泄漏,胰液會把整個腹腔的器官腐蝕掉。
宋鈺翔慢慢站起來,心裡只是惦記丁一,他了解他,因為,那個人嘴巴里喜歡說他老爹如何,如何,但是丁大壯在他眼裡很重,非常重。他做的一切,有百分之八十就是為了給父親看,為了向丁大壯證明自己。
順著醫院的走廊,宋鈺翔慢慢向病房走去。
丁大壯病房的門,沒有關嚴實,先是有位婦女哭著跑出來,連建說那是丁一的小媽。宋鈺翔剛想開門,不經意的卻聽到了一段對話:
“小時候啊,我打你,用棍子打,皮帶抽。。。。。。。你這個混蛋孩子,總是做出格的事情,你可恨。。。。。恨我?”
這是宋鈺翔第一次聽到丁大壯的聲音,蒼老,忍耐,哽咽,並沒有丁一所謂的自大狂妄。
接著,宋鈺翔隔著門fèng看到了丁一,泣不成聲,話都說不出來的丁一,他拼命搖頭,拼命搖。
“每次出去啊。。。。。。別人跟我誇獎你。。。。。。。 我都高興的沒法,想著,看看吧,這是我丁大壯的兒子,我家的丁一,臭小子就是那麼優秀。”丁大壯陷入一種回憶狀態。
丁一悽然:“爸。。。。。對不起!”
“慢慢的,你長大了,什麼都不用我操心。。。。。。。。記得咱們家門後的那些槓槓吧?我想起來就去摸摸,以前你多乖,叫站那裡,就站那裡。現在倒好,我說什麼,你反什麼,他們笑我,說我上輩子欠了你的錢,我想著也對,我是還債來了。。。。。。看看吧,眨巴下眼睛,我家丁一比我都高了。”丁大壯張嘴嘔吐了會,一陣疼痛使脊柱彎曲,整個身體曲成蝦米。
丁一一直幫父親揉搓,眼淚嘩啦啦的,成了河。
丁大壯喘了幾口氣,緩了下:“我擔心啊,想起來,就睡不著。。。。。。。我丁大壯有丁一披麻戴孝,養老送終,我丁一老了,誰管我丁一呢?誰管?我想起來,就整夜,整夜的無法合眼。丁一啊,你老爹這輩子啥都有了,就缺一樣,就缺一樣。。。。。。。我想抱抱我丁一的後,丁一,這次爸爸沒騙你了。。。。。。。。真的要走了。”
“爸。。。。。。。”丁一大喊,嚎啕大哭。
宋鈺翔呆呆的看著,不知道該怎麼好。
“人的感情,我懂,你喜歡那個人,我也叫人看過,配得起你。。。。。。。丁一,算爸爸求你,你去求求他,求求他放過你,結婚吧,要個孩子吧,像正常人一樣過日子吧。。。。。不然。。。。。我走了,都合不住這雙老眼。他要不答應,你就說,我要死了,要死了!”丁大壯抓著兒子的手哀求著,哽咽的哀求。
丁大壯的世界,在這一刻,也許真的很混亂,他抱著父親那個蒼老的身軀,幾乎是撕心裂肺一般的喊:“爸!!別說了,我答應,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
醫院的走廊,人去廊空,宋鈺翔看著下午的暖日,收攏了下衣服,他覺得冷。
“哥,哥。。。。。。。不能這樣,不帶這樣的。。。。。。”小妖也在哭,連建一言不發的跟著,江南和濤濤默默跟隨。
宋鈺翔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回頭沖他們笑:“小妖,回去收拾下你丁哥的行李,叫你連哥送醫院來,就說,我宋鈺翔放過丁一。”
第四十章 四十
更新時間:[2008-09-04 14:50:33.0]
五月下旬,丁一坐在鑫龍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迎娶了那位現實的文靜小姐。電視上,丁大壯老淚縱橫,電視下的宋鈺翔面無表情。一家子的人擔心的走路都躡手躡腳,咳嗽都不敢大聲。
丁一結婚那天晚上,在宋鈺翔的折翼窗下,鬼哭狼嚎了一晚上,他喝醉了,他在窗戶下大喊:“宋鈺翔!我愛你!”
宋鈺翔關緊窗戶,沒有聽,沒有問。。。。。。。。有時候,事情發生了,就再無法回頭,這就是人生吧!
許是怕影響大家, 宋鈺翔慢慢恢復老樣子,不怒,不嗔,每天笑嘻嘻的坐在他畫廊的辦公室,和那群打工的美術學院的學生閒聊。大多時候,別人說,他聽,沒人知道他想什麼,也沒人能進入他的世界。
九月的天氣,太陽曬得地面都焦躁,江南順利的結束了司法考試,他自己說信心是十足的。有時候,人在灰暗的時候,需要點好消息,小妖他們非要搞個慶祝會,關了店門把家裡整的亂七八糟的像個聖誕節。宋鈺翔知道大家的意思,所以收了一身的傷痕,陪著笑臉跟大家胡鬧。
許久不飲酒的宋鈺翔,被大家灌了幾杯,小妖一邊勸酒還一邊說:“哥,你一定要哭,沒人笑話你,你絕對要哭出來。”
宋鈺翔看著這個自己哭成一團的孩子,無奈的搖頭,為什麼要哭出來,丁一和他,誰也不欠誰的,連背叛都說不上,如果哭泣能挽回一切,他早就該哭了。宋鈺翔拿了酒杯慢慢走到酒吧靠窗子的座位看外面,這哪裡是慶祝會,整個一個鬼哭狼嚎大會。
淺淺的喝了一口頂好大年的紅酒,宋鈺翔抬頭,街邊站了一個人,白生生的一件襯衣,深駝色的褲子,球鞋,長長的頭髮,挑染出幾揪揪銀白,俊俏俏的站在街邊被計程車司機罵。那個人,他認識,見過兩次。
那個人,在曾家老宅對他唱:“黯然銷魂者,惟別而已矣。。。。。。。。”
謝木,謝家最不爭氣的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就一倒霉孩子。謝家老先人是唱戲出身的,到他們這一代,除了那個奇怪的家規,謝家基本和戲劇界沒有瓜葛。謝木為什麼要叫謝木,因為五行缺木,中國人有個嗜好,孩子出生看時辰,缺什麼補什麼,謝木就缺木,等戶口報上了,謝家奶奶突然來了句:“咱們老謝家是唱戲的,謝木不是謝幕嗎?還唱個屁啊?”謝家人集體啞然,從此謝木這個倒霉孩子就霉運不斷。
謝家是做生意的,做得挺大,很早之前就開始做買賣了,這一代做家具生意。同樣的家具,貼上謝家的商標,價格能翻幾倍,他家的家具都賣到美利堅合眾國去了,不是玩笑。
謝家兄弟很多,謝木這一代大大小小十個,他媽是超生又超生。在這個時代,奇蹟一般,為什麼要超生,不為別的,想要個姑娘,結果呢,是想啥不來啥。謝木排行十,最後一個,苦大仇深的解救了謝媽媽的苦難,再不能生了,於是謝木的倒霉孩子的名字就落了實處。
謝木學習不好,體育不好,唯一的長處還是謝家最唾棄的音樂。整個成績就音樂滿分,偏偏謝家就不愛音樂,因為唱戲這家人背負了多少年的魔咒,都什麼年代了,還要每年去曾家還人情。謝木無用,十四歲開始就承擔起家庭重任,每年七月初七去曾家打了胭脂上了粉的唱青衣。
謝木失學比較早,跟家庭無關,跟街舞有關。早先,在他們當地,謝木組織過團隊,唱那個什麼舶來的團隊,就是連抽帶蹦的韓國玩意,本來學習就一般,每天嘴巴里還不學正經人類說話,於是更加招惹人討厭。看看那些哥哥,最不濟也是個碩士研究生,謝木呢,高中畢業就混來混去,最後混到輟學流浪,吃爹的喝娘的,每天還大叫著要成為中國娛樂界新生代,這一叫叫到二十三,娛樂圈也沒得混了。突然一日清早,好好的睡起來了,他BF不願意了:“跟你這人一起,太沒勁,散了吧。你除了長得好看點,愣是啥優點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