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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做足了心裡建設,可這樣眼睜睜看著葉友蕭生命流逝,一天比一天更加虛弱的日子並不好受。不過幾天的時間,葉和澤覺得自己生命中的陽光被陰雲遮住,剩下的只有一片昏暗。
葉友蕭就是一株即將枯萎的花,費勁了力氣也救不回來。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葉和澤突然想抽一支煙,聽聽韓染的聲音。
兩人都發發微信,電話倒是很少打。
葉和澤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來,披上外衣,走到葉友蕭床前給他掖了掖被腳,就像兒時對方為他做的一樣,之後便拿著手機到走廊去了。
凌晨一點十五分,韓染還沒收工,他身上的濕疹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後背上的卻嚴重了些,有時候癢的受不了,卻也只能忍下來。《紅塵劫》的宣傳暫時告一段落,該上的通告他都跑了一趟,即使再控制,多少也會耽誤《寒山》的拍攝,胡一鳴的要求又特別多,所以等韓染那邊不再請假之後,劇組決定延長几天外景拍攝的工作,並且宣布所有演員不得請假,直到拍攝完成。
韓染聽著這話,就知道是說給自己的,卻沒敢反駁,只得苦笑著應了。
為了找回胡陽榮的狀態,韓染除了拍攝之外,其他時間都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狀態倒是找回來了,可他這個人卻也變得不對勁了。
起初只是話少,後來幾天就開始變得心事重重的,潘瑩在一邊看著著急,勸了幾次都沒什麼效果,最後只得求助到孔潔那邊去。
孔潔聽了這話,一刻也不敢耽誤,當即買了機票飛到了外景地,等見到韓染的時候,才知道潘瑩真的沒亂說。
韓染從前一直是陽光且帶點少年氣的,而現在整個人氣質都變了不少,現在的他憂鬱,眼睛裡帶著一些她也看不明白的內容。
孔潔在圈裡也混了不少年了,演員入戲的事多少是知道的,可韓染現在的狀態明顯不是入戲那麼簡單,她沉住氣,跟韓染打了個招呼,踩著高跟鞋直衝到胡一鳴那去了。
胡一鳴也發現了韓染的問題,可站在專業角度來說,這並不是壞事,等他殺青後自己慢慢走出來就行了。胡一鳴這樣想著,也是這樣給孔潔說的。
孔潔還是不怎麼放心,從胡一鳴那出來後還不忘問韓染要不要找個心理醫生看看。
韓染心裡清楚自己的狀態,只搖了搖頭說:「不用了,再有三天就殺青,到時候好好休息放鬆一下就好。」
孔潔還有些疑惑,可聽韓染這麼說也就放心讓他自己處理了。畢竟都是成年人,會對自己負責,她也不是老媽子,就算是天天守著也不是事。
兩人正說這話,韓染手機忽然響了。
韓染對孔潔抱歉地笑了笑,拿著手機到外景地的一個水潭旁邊接起了電話。
劇組租的外景地是一個瀑布景區,名氣不大,風景很美,晚上溫度驟降,單站在水潭旁邊都能感到一陣冷風。
「還沒睡?」葉和澤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韓染聽著忽然覺得心情好了,心裡本來沉甸甸地被壓的喘不過氣,葉和澤的聲音就像是一陣狂風,把浮在心上的塵埃都吹走了。
「還沒,晚上有一場戲要搶拍,」韓染說著,又問起葉和澤來,「你怎麼也沒睡?」
葉和澤在對著電話輕笑了一聲說:「在想你。」
韓染嫌棄他肉麻,卻心裡甜的不行,不自覺地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也想你。」
葉和澤的情緒愉悅了許多,坐在醫院院子裡的石凳子上,腳下滿是菸頭,手邊還有一盒剛拆封的香菸,他說:「真想立刻見到你。」葉和澤抬頭仰望夜空,覺得脖子有些睏乏。
韓染聽著這話,忽然有些臉紅了,好在夜色深,旁邊也沒什麼人,除了他自己沒別人知道。葉和澤自從解開封印,說起情話來臉不紅氣不喘,嘴上跟抹了蜜似得,一套一套的,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嗯,再有三天就殺青了,後天的飛機回去。」韓染還是報了自己的行程。
葉和澤沒再說話,韓染也沒說,兩個人抱著電話就這麼安靜地聽著對方的呼吸聲。
韓染猶豫要不要跟他說自己最近情緒不好的事,可現在實在太晚,說了怕他擔心。
只聽葉和澤說:「大哥快不行了,你回來直接到醫院來吧……我這幾天一直在醫院。」
葉和澤的話徹底打消了韓染的念頭,跟葉友蕭的事情比起來,他那點小情緒完全可以試著自己調節,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葉和澤增添煩惱。
韓染說:「好,」頓了頓又說,「你……還好吧?」
葉和澤看著漆黑的夜空,因為霧霾看不到一顆星星,他卻看得出神。
因為葉和澤許久沒說話,韓染開始擔憂起來,他最近漸漸能體會到葉和澤的某些想法和心情,也許是跟角色有關係,當他陷入角色的時候發現這個人物跟葉和澤有幾分相似的地方,最開始他只是模仿葉和澤來演,慢慢地就沉浸其中了。
表演畢竟是表演,但葉和澤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韓染不知道葉和澤是怎麼撐過來的,這種孤寂也絕望侵蝕著人的信念,而葉和澤卻一個人走了過來。
「嗯,很好,只是想見你。」葉和澤過了很久才輕聲道。
韓染感覺胸腔之中有什麼東西噴涌而出,他有一種衝動拋下一切立刻飛奔到葉和澤的身邊,什麼工作,什麼責任統統拋到腦後。可現實卻並不允許他這樣,衝動行事的後果並不會有任何幫助,也許還會給葉和澤帶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