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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開董事會要公證員做什麼,但我一一照辦,但他說請他的律師來,我怕了。
即使韓樂翔酒店如何努力儘快做出寒夜要吃的飯,但梁美紅親自送到病房時,黨寒夜剛剛睡去。
我能感受到這位職場白骨精內心的失望,也能看破她努力掩飾的愛意,她深深愛著這個昏迷中的男人,即使知道沒有未來。
第二天,被通知開會的人一大早就趕來醫院,但是等到日已偏西,黨寒夜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夜幕降臨,我不忍讓大家再等下去,剛剛要請大家回去,他就醒了。
“先生,你醒了?”我輕輕地問候。
他無力地望望我道:“他們都來了嗎?”
“嗯,”我點點頭,“都等在門外,我去請他們進來。”
他閉上眼默許,休息,我去請人。
在醫護人員的小心監督下,眾人陸續進了病房,雖然貴賓病房足夠大,但也被擠得水泄不通。
我伏在寒夜耳邊輕聲道:“先生,大家都來了。”
他微微緩緩地睜開眼。
所有人屏住呼吸,很多人眼睛裡已經存滿淚水,不久前還神采飛揚,和大家一起談笑風生的朋友、領導、同事、頑強男人,現在,奄奄一息的躺在一堆現代化機器圍繞的病床里。
滄海桑田。世事變故,莫過於此。
“阿箭。”寒夜輕輕叫了一聲侯羽箭。
侯羽箭忙擠過去,站在他旁邊。
黨寒夜看了看侯羽箭,又閉上眼睛,很久才低聲道:“帶著嗎?”
侯羽箭匆忙從內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遞到黨寒夜的眼前。他沒有睜眼,只說:“交給薛之雪。”
侯羽箭鄭重地雙手奉上,我忙雙手接住,心中狐疑萬千,從來沒有見過侯羽箭如此正經過,這信封很輕。
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個信封,猜測,揣摩。
寒夜不讓大家如此費心機,說道:“打開。”
我看了一下信封,牛皮紙的信封,封得十分完好,是用漿糊粘住的,似乎已經封了很久,封皮上什麼都沒寫,再普通不過的一封沒有封面的信封。
我也不吊大家胃口,直接將信封撕開,從裡邊取出一張紙來,薄薄的一張信箋,四折平疊。
“念。”寒夜命令道。
我將這張紙拆開,拿倒了,正過來,再看,兩個字的標題。這兩個字映入眼帘、傳入腦海的瞬間,我的心驚了,巨*翻騰,苦水將心徹底浸透,我不准他寫這兩個字,他不需要,他不會有事……我下意識地搖著頭,徹底,徹徹底底亂了心。
“念。”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念,為什麼?你為什麼?為什麼?
我的唇顫抖,眼淚爆發。
“遺……囑……”
我聽到人群心的翻騰之聲和忍不住的抽泣聲混在一起,我的心海在堤岸沖盪。
“我的全部財產贈與韓樂翔娛樂傳媒現任總經理薛之雪女士……”
“不——不——”我再也讀不下去,淚雨滂沱,心海決堤,濕透了那頁單薄的信箋。
黨寒夜微微輕嘆一口氣,用一種難以名狀的愛憐的眼光看著我道:“認我做爸爸吧。”然後閉上眼睛,沉沉地,沉沉地又一次陷入他的世界。
“不——我不——”你的東西沒人要,你別想撒手不管。
我將手裡那張單薄的紙頁撕扯的碎爛,再碎爛,隨著我的眼淚,飄灑了他整床滿地。你不要管,雪花也會碎爛的。
自信源於實力 二百二十 退出
二百二十 退出
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黨寒夜的那份遺囑的出現,讓我從頭腦清醒地發呆變成真正的呆。除了守著他,我什麼都不再關心。
我不再關心公司的任何事,他們向我的匯報,一個字都進不了我的耳朵。但是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實狀況,因為我之前的外表也是這麼傻傻但心裡清醒得很。
兵不厭詐,商場上的刀來劍往依然,有一個人在這場戰役中浮出水面。侯羽箭的商業才華終於展露,他穩健的思維和處事風格不同於黨寒夜的奇思怪招,但對於一個大商業化背景下的集團公司是難能可貴的。這應該是黨寒夜選中他接替的原因之一。但我不明白,黨寒夜為什麼在遺囑里將全部交給我。莫非是他更改了初衷?
或者我可以認為我是一個過渡,因為我的出現,侯羽箭的才華終於被激發出來,還要經過打磨,才可以接手韓樂翔支撐起門戶,但黨寒夜怎麼能肯定,我將來會將韓樂翔交到侯羽箭手中,難道他不知道豪門權力爭鬥嗎?如果我接受他的資產,又憑什麼要把已經屬於自己的東西在拱手送人?
只有一個原因,他太了解我,知道我不會接受這些饋贈。終有一天會將一切交還。
但他還是錯了,他對我把握還是不夠,他一定沒有想到,對於我來說,沒有寒夜的韓樂翔,我是不會待下去的,沒有寒夜的韓樂翔對我就像一口冰冷的棺木,註定埋葬我的全部的熱情的地方,就像他的電影,我也會逃。
伊莎貝拉公主留下她帶來的醫生,自己先回國了。也許是我不太了解外國人,她帶的這些醫生很奇怪,感覺不像一般醫院的醫生。我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醫生,只要能治好黨寒夜,就算不是醫生我都要試試。
一周後,黨寒夜的膚色逐漸正常,他清醒的時間也多起來。但是精神很不好,跟我的呆傻有一比。
他這次的重病,應該有三分之一的心理因素,他不想好了,而且有一種求死的跡象。所以他的痊癒,應該從精神上開始。
怎麼才能讓他重拾信心和信念?
很自然,我想到了電影,他的魂之所系,應該在銀幕里。我決定用他的電影挽回他的心。
回到公司,調出《逃》的拍攝膠片,我一遍一遍的放給自己看。我漸漸悟出這部電影的主題。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逃生逃死。
黨寒夜對生命的感悟傾注在這部影片裡。他果然是要求死。
我決定自己指導這部電影的後期製作,在他的生命理念里加入我的信仰,我幻想讓他重回頑強。
當我召集人員投入工作後,有人私下傳言,說我果然又是假傻,難怪黨寒夜要將韓樂翔交給我,我的險惡不在他之下。兵不厭詐,我的敵人已經失去了打敗我的一個最佳時機,如果不再發生突變,這種機遇千載難逢。
《逃》的後期製作任務龐大,很多宏大場面需要電腦特技配合完成。我們在韓樂翔專門搭建了一個兩千平米的室內場景,配合後期補充拍攝和特技製作需要。
我已經不計成本,這部電影的成本沒有上限。這跟我以前拍攝自己的電影的斤斤計較鮮明對比。我甚至從好萊塢請來電腦特技師,從義大利請來專業場景設計人員,還請全球知名電腦軟體公司為我們專門製作工作軟體。
我現在只做兩件事,在醫院陪寒夜,去公司做電影。最多的時候一個月沒有回家,在公司沖冷水澡,衣服是別人替我洗乾淨送來的。
春天陽光溫暖的時候,我就用輪椅推寒夜去醫院的花園曬太陽。
陽光灑在他被我塗滿防曬霜的臉上,懶洋洋地像他一般沉默。
我捧著水杯。餵他喝水,給他講童話故事,去花叢中抓蝴蝶給他玩兒。
蝴蝶在我手裡扇動著翅膀,掙扎逃生,他的睫毛隨著碟翅扇動,陽光下似碟翅一般幻美。他的眼睛閃出純淨的亮光,看著我,傳出低低的聲音:“小雪,放了它吧。”
我鬆開手,它奮力地扇動翅膀飛出我的控制,我的手上留下一些白色霜狀的東西,從碟翅上掉下來的東西。黨寒夜閉上眼睛,睫毛一動不動的停在那裡,他已經懶得再去扇動我世界裡的空氣。
夏天的時候,《逃》的後期製作完成,市場策劃徵詢我宣傳和上映方案。我根本不在乎這部電影的票房,甚至,要不要公映都無所謂,我只要一個人看就夠了。所以,我告訴他們,不用做任何宣傳,也不舉辦首映禮,直接進入市場放映。
即使這樣,這部電影已經被媒體炒得幾乎全世界盡人皆知,很多媒體造謠傳訛,說這部電影是黨寒夜的絕筆之作。我不理他們,我要用事實告訴他們,這是寒氏作品的一次轉折,寒氏電影會因此走向另一個輝煌。
沒有經過任何宣傳。連首映禮都沒有舉辦,但《逃》的拷貝卻刷新了電影歷史的記錄,我認為,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有人超越。首映一周前,我就看到電影院門前排著長龍的購票隊伍。在海都,電影還沒有放映,首輪放映三周的票全部售空,各院線紛紛延長首輪放映的時間。
其它地方的票賣不賣我都不在乎,我只要求我訂票的那家影院必須滿座。我要陪著黨寒夜,以普通觀眾的身份去看他的電影,我要告訴他,他沒有權利墮落,有那麼多人的愛和支持,他必須站起來,我心目中的戰士,可以戰死,不可以病死。
首映這天,海都已經一連下了一周雨,並且還在繼續。從醫院到影院,林啟峰布置了韓樂翔最高規格的安保工作,五名黨寒夜的主治醫生陪我們一起觀看電影。
黨寒夜沒有對我安排他去看電影發表一句言論,就像他平時服從我的一切照顧一樣。當我扶著他下床時。明顯感受到他的身體單薄羸弱,他自己緩慢地坐進輪椅里,我推著他,在眾人的守護下,出了醫院大樓。
儘管天空大雨傾盆,記者們依然守在遠處的,黨寒夜一出現,好多人大聲喊:“寒夜,我愛你,要堅強!”
“一定要站起來,我們等著你更精彩的電影!”
我的眼淚不禁模糊了眼睛。黨寒夜衝著被隔離在遠處的媒體朋友和群眾笑笑,然後被送進車裡。
在車隊的掩護下,到達影院。觀眾已經入場完畢,全院戒嚴。公司董事會及眾多高管陪同一起進入影院。
林羽石、林啟峰兄弟,侯羽箭和我貼身守護在寒夜左右。
我們進入放映廳,沒有人說話,但掌聲驟起,持續的、長時間的掌聲,除了掌聲就是抽泣的聲音。
侯羽箭推著輪椅,我跟在旁邊,熱淚不停地簌簌墜落,落在手裡捧著的黨寒夜的保溫水杯上,滑下,鑽進我手心裡。
輪椅停在專為我們準備的區域,我和侯羽箭一左一右坐在黨寒夜旁邊,周圍是醫護人員和韓樂翔的工作人員。
掌聲落下,電影開始放映,而且這個時間,全球同步公映。
兩個小時的放映,掌聲和抽泣聲交相輝映,但兩個小時對黨寒夜來說有些漫長,有時候,他會累得喘息,醫護人員幫他變換了幾次姿勢,我說我們走吧,他擺擺手,堅持到了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