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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龍”當然發現自己西褲被人吐了痰,他沒說話,從褲兜里掏出一塊手帕將痰擦掉,同時他沒注意到自己掏手帕時帶出一個東西,掉在地上。正是上下車時候,人很雜亂,其他人也沒注意。我伸手將那個東西撿起來一看,是一瓶防曬霜,據說被火燒過的皮膚最怕陽光,看來他是隨身攜帶使用的。
我伸出另一隻手拽拽他的襯衣,他扭過頭來不解地看著我。我將防曬霜遞上道:“你掉東西了。”
他伸手接過東西對我說了聲謝謝,我看到他的目光很深邃、很純淨,我也看到他的手上同樣是燒傷的疤痕,莫非他全身都被燒成那樣了?一副殘忍的畫面在我腦海浮出。他應該還很年輕,就這樣一輩子了嗎?我在心裡猜測的他的年齡,二十五?二十八?還是三十?他是什麼時候被燒成這樣的?剛剛?還是很小的時候?
在胡思亂想的揣測中,我漸漸睡去。當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身邊,我抬頭看行李架,也沒了他的行李箱。夜很安靜,大多數人都沉沉睡著,只能聽到窗外火車呼呼行進的聲音。我突然感到很惆悵,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呢?茫茫人海,火車上的偶然擦肩而過,但我心裡總是忍不住的想他,他是我第一次出遠門遇到的第一個好人,我知道他是一個很堅強的人,或者可以說是頑強。
他一定是下車了,我捅捅旁邊站著的一個沒睡著的人問:“剛剛是那一站啊?”
“南京,你沒坐過站吧?”他看我著急的樣子問。
“沒有。”我笑笑。
南京,以前給我的印象就是歷史書上日本鬼子在南京慘絕人寰的大屠殺,現在又多了一個印象,她是一個堅強、高尚的男人的下車的地方。那麼,他的家在南京嗎?
列車帶著我朝海都的方向繼續東行。
重來的黃金時代 十 有工作了
火車達到海都站時快要上午十點了,我背著包隨著人群出了站。望著人流穿梭、車水馬龍的廣場和遠處的高樓大廈,我茫然地恐懼,甚至生出去售票廳買一張回程車票,回到家裡父母親人身邊,再也不出來的念頭。如果這樣回去肯等會被媽媽罵個頭破血流,被姐姐們當做笑柄嘲笑上一年半載的,所以不管怎樣,我決不能就這樣回去。
我自己鼓勵自己:不要怕,不管這麼說你也是重生來的,你比別人有十年的超前經理啊。
打消了回家的念頭,先買了一張海都市地圖,搞清了東南西北和自己處的位置,下一步就是找住的地方。我要是個男孩子多好啊,反正現在還不冷,隨便那個地方貓一夜,可女孩就沒這個優勢了,必須先解決住的地方。
那些酒店絕對是住不起的,這個我想都不想,根據經驗,一般大學裡都有招待所,既安全也便宜。我將地圖上所顯示的大學全部標出來。以自己現在的位置由近及遠,鎖定了三所學校。三所學校,應該有一個適合我。
找出零錢,乘公交車先去了最近的一個學校,好不容易找到人家的招待所,卻被告知已經注滿。我有些失望,但沒泄氣,並且我也沒有機會泄氣了,天黑之前必須找到住處。等公交車時,我從包里掏出一個雞蛋,喝一口水吃一口雞蛋,算是午飯了。
第二所學校倒是沒住滿,但價格高得我根本無法接受。到達第三所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我很累,本來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已經很疲憊了,又走了這麼長的路,覺得自己體力要透支了。“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這句話說得多好,我現在正深刻體會著它的寓意,就想,無論這裡多貴,也要先住下,不然我會累死的。
但是第三所學校比第二所學校的價格還要高,如果交完押金,我身上恐怕就剩下不到五十塊錢了,絕望開始在我心裡攀升。我不知道我當時的樣子有多狼狽,臉色又多難看。人家別人重生回來都是順水順風、左右逢源,我怎麼這麼沒用,連個住的地方都都找不到。
當我轉身出了招待所門口時,一個男生從我旁邊經過,他看了我一眼,走過去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說:“你要住宿嗎?”
我疑惑地望著他點點頭。
“從我們學校一直往南,還有一所學校,他們的招待所比這裡便宜,你可以去看看。”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糙,忙問:“遠嗎?”
“不太遠,步行差多不二十多分鐘就到了。”他又指給我方向,“出了門一直向南,過兩個路口,你到那邊再打聽。”
我非常感激地謝過他,急忙去尋找那個招待所。他說得沒錯,這裡價格果然要便宜很多,辦理了住宿,找到自己的房間,這是一個四人間,已經住了兩個人,但都沒在。睏乏不已的我,已經不再想什麼了,洗了把臉倒在床上就睡。
我也佩服自己挺能睡的,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朦朦朧朧醒來時,聽見那兩個人在說話:“她是不是睡死了啊?”
“你別嚇唬我,我膽子很小的。”
“不然這麼能睡,昨天下午我回來她就在睡,差不多十五六個小時了,她動都沒動一下,咱們要不要告訴服務台,要真睡死了,我也挺怕的。”
原來她們在討論我,我心裡偷著樂,要不要學學詐屍嚇嚇她們。算了,第一次見面,又是室友,處理不好關係以後就麻煩了。我翻了個身,然後睜開眼睛,兩人不再說話。
我伸了個懶腰,坐起來跟她們打招呼:“你們好。”
兩個人也是年輕女孩,相貌平常,對我友好的笑笑。
經過聊天,我了解到,她們一個和我一樣是來找工作的,一個是考研專業戶。找工作的那個叫欣欣,是北方一所名校的畢業生,考研的叫蔓蔓,我的學歷當然不能跟人家比了,不過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如果她找到工作,沒準兒能介紹我去她公司當清潔工。我心裡這樣想,就這樣說出來,卻把她倆逗笑了。
吃過飯,我和欣欣一起去人才市場轉了一圈,她投了幾分簡歷,我因為學歷低,沒敢投。下午她有一個面試的機會,我就自己去勞務市場轉。招工的很多,求職的更多。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一個女人盯上了,在人少的角落裡,她叫住我。我抬眼看她,妝畫得很濃,但我覺得不好看,像個老妖精。她問我願不願意去飯店工作,管吃住,工資還很高。這對我當然是個巨大的誘惑,但我頭腦還比較清醒,我問她有沒有在勞務市場設置的攤位,我去報名,她說沒有。望著她妖精般的臉,我疑惑了,爸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要掙不正當的錢”。
我對她搖搖頭說我不想去,然後匆忙走開。
晚上欣欣聽我講了經過後說,幸好你沒去,她肯定是幹什麼不正當行業的,我心裡一陣後怕。
後來我找到一份送外賣的工作,管吃住,欣欣也找到一家不錯的單位,分手時,她給我留了手機號,我沒有手機,我告訴她等我掙錢買了手機就打給她。這個時候,手機還是稀有物品,但我知道用不了幾年,手機會成為大眾大眾消費品。記得前世,我剛剛買了一部不錯的手機,能攝像、能上網、還能看電視,可惜還沒享受幾天,自己就掛了!不過不要緊,我相信,這一世,我一定會比前世過得好。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我送過外賣,做過鐘點工,在街頭做賣花女賣過玫瑰,讓我安定下來的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大超市做化妝品導購。
同時,我也在規劃自己的將來,這樣打零工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而這份導購工作讓我眼前一亮,彩妝在不久的將來可是大行其道的呀,做一個好的化妝師可是很吃香的。有了一個小小的目標,我就開始安心鑽研自己所賣的化妝品。
我跟幾個同事合租了一間房子,很擁擠,但一群女孩睡在一起,我有一種安全感。
人多事兒多,難免有各種各樣的磕磕碰碰,吵架拌嘴是家常便飯,武裝衝突也會隔三差五的開展一次。但我卻沒有跟任何人發生過衝突,始終保持著中立,因為在家裡兩個姐姐都比我大,欺壓我是常有的,弟弟又是家裡的寶貝,刁難我也是習俗,所以我有很好的忍耐性和寬容心,跟誰也不計較。
工作上,因為前三個月是試用期,無論我做得多好,也沒有獎金提成,所以我也不跟別人搶顧客。其實,以我的性格,就算過了試用期,我也不會跟人搶顧客,爭鬥的。
我和另外一個女孩負責某一個品牌的化妝品,為了避免做GG的嫌疑,這裡就隱去它的真實名字,暫時叫oo牌化妝品吧。這個品牌的化妝產品特別全面,從基礎護膚道到各種彩妝,應有盡有。為滿足顧客的需要,我需要記住所有種類的用途用法價格等等,雖然煩亂,但我做得很認真。
除了了解產品,還要了解顧客,通過觀察,我發現大多數顧客討厭自己看產品時導購在旁邊喋喋不休的講。所以當有顧客來的時候,我並不會熱情地上前招呼,因為膽小的顧客會被你的熱情嚇跑,我只是輕輕的讓開路,讓顧客自己先看。如果發現她有耐心地在看一樣產品,我才會走過去,輕輕地說:“您好,請問需要幫忙嗎?”
如果她要買,就會詢問我一些用法什麼的,如果她不買,我會很客氣的說謝謝光顧,而不說歡迎下次再來。
一般我在介紹產品的時候會觀察顧客的皮膚臉型相貌什麼的,告訴她適合她的產品,然後介紹使用方法給她,我從來不說自己的產品多好多好,那樣顧客會煩的。
這些我自創的營銷小技巧剛開始並看不出什麼效果,但時間久了,就有了回頭客。為了更好的解答顧客的問題,除了閱讀oo公司給的化妝知識書籍外,我還自己買了一些護膚化妝的書來看。我從小喜歡畫畫,因為學美術要花很多錢,上學的時候只好忍疼割愛,沒敢報美術班,但我對色彩和線條敏感並沒有因此埋沒,這些正好用在了賣化妝品上,我的回頭客就越來越多。
重來的黃金時代 十一 契機
我們超市是早上九點開始營業,晚上九點關門,所以一天我至少要站十二個小時,一天下來站得腿腳酸疼。沒有節假日,請假要扣工資,加班沒有加班費。
有時候我就瞎想,原來我自學的那些法律都只是給人看的,不是給人來執行的,生存下去才是第一位的。那麼我就這樣做牛做馬的生存下去嗎?能改變自己的將來嗎?這樣辛苦的做導購也掙不了大錢的,不要說孝敬父母,每個月交房租、吃飯、坐車,亂七八糟的下來,根本所剩無幾。我必須尋找機遇,可我的機遇在哪兒呢?
這時候我就常常用這樣一句話來安慰自己:機遇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所以只要又空閒,我就學習知識充實自己,英語、化妝知識、營銷知識,只要我覺得有用,就會想辦法學。而我身旁女孩子們都在打扮、購物、談戀愛等,我在這個城市、這群人中像個另類。可我究竟在等什麼樣的機遇呢?我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