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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漢語的妮娃聽到我的叫聲,看表情估計也明白什麼事了,興高采烈地過來說道:“小雪,要不咱倆換房間好不好,我的夥伴是女的。”
這樣好,她正巴不得跟他在一起,我也順勢送個人情,但我還沒開口就有人反對了。黨寒夜用英語道:“你們倆要換房間,我就睡在外面,反正我不要跟她一個房間!”
妮娃顯然自尊受了傷,氣憤地跑開。我也很生氣,幹什麼要讓我男女混居,別人都可以分開?
黨寒夜可憐兮兮地看著我道:“他們也是有難處的,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欺負你的,我一定恪守婦道。”
他守婦道?!這都哪跟哪兒啊?他都低聲下氣成這樣,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領了鑰匙回房間,設施還不錯,有空調、帶衛生間、乾淨整潔,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叢林小鎮,已經算最好的了,就是……只有一張大床。
這時聽見外面有人抱怨:
“這麼悶熱,怎麼連空調沒有!”
“衛生間呢?……還要去公共廁所!”
“在哪兒洗澡啊?”
“去亞馬遜河洗!”
然後聽到鬨笑聲,大家都很會苦中作樂。
看來人家還是真實把最好的房間給了我們兩個“國際友人”。
黨寒夜放下行李道:“你先休息一會,我讓他們送碗湯過來。”然後他就向外走。
我點點頭,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就像一個望著丈夫要遠行的小妾。他笑笑將自己關在門外。
我先沖了一個涼水澡,暈船的後遺症還沒下去,頭疼得發脹,直到吃晚飯,黨寒夜說的湯也沒送過來,他也沒回來。劇組幾個朋友倒是來探望我,買了當地的木瓜送給我吃。
晚飯後,終於見到黨寒夜的影子,但他一回房間就打開筆記本電腦道:“你睡吧,我要忙一會兒。”這感覺就像丈夫安排妻子先睡覺,自己要加班不能陪她一起睡的樣子。
望著他很帥的背影,我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難道要真的跟他睡在一張床上?檢查了一下床,還好,兩個墊子。我輕輕地抽下一個,在地上給自己鋪了窩,又將床上給他收拾好,這下可以睡了。好累,好痛,果然不是來享受的,連睡衣也不敢換了。
我迷迷糊糊睡著,夜裡亂七八糟做夢,早上醒來太陽高照。空調溫度適中,很舒服,外面熱帶的太陽暴曬大地,一定很熱。
揉揉眼,伸了伸腿腳,坐起來。不對,昨晚我睡地上的,這會兒在床上!趕忙低頭看,好在還穿著那身衣服。床的另一個枕頭在那邊,看來昨晚我們確實睡了一張床,只不過,他頭朝那邊,我頭朝這邊。然後,地上沒了我的地鋪,他把我抱上來的!別臉紅了,又不是第一次睡著被他抱。
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出了房門,正撞上妮娃,真是冤家路窄。但是她好像並沒記仇,笑著對我道:“詹森導演說如果你醒了就過去一趟。”
我點點頭道:“他們在哪裡?”
“樓上,拐彎,第二個房間。”
我就朝樓梯走去,同時看到她好奇質詢的眼光,估計她想從我身上看出黨寒夜和我有沒有那個,很抱歉,我們會讓她覺得無聊的。
敲門進去,兩位導演都在,還有幾個工作人員,他們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黨寒夜沖我無奈地笑了笑,表示不是他的錯。我撇撇嘴,也很無奈地笑了笑,也不是我的錯啊。反正什麼都沒發生,我也犯不著臉紅了,讓他們好奇去吧。我直入正題,領教工作。
緊張的叢林拍攝,高溫悶熱,沒有任何預兆的傾盆大雨,恐怖的熱帶動物,一切就像一部驚悚恐怖的電影,但我們這些“演員”遭遇的都是真實的恐怖。
而最最恐怖的是第一天進入叢林我就踩上一條蛇,好在我們做了充分準備,有驚無險,回來後劇組的人才告訴我那是一條熱帶毒蛇。然後我就有了心理障礙,甚至回到旅館都不肯脫去高幫鞋、也不解開褲管綁腿、連厚厚的手套都不敢摘了。 小柯巴(美國人,劇組一個年輕的錄音師,但比我年齡要大好幾歲)取笑我道:“你要不要找一套防毒服穿上?”
我生氣道:“你要能找來,我就穿。”
工作不太忙的時候,我們就忙裡偷閒,去小鎮的酒吧喝杯椰子汁,吃串烤肉,看看巴西土著人的即興森巴舞或者去沙灘看當地人踢足球。這裡的人很豪慡,好像天生沒有憂愁,胸懷如寬闊坦蕩的亞馬遜河,只要有了錢就去快樂的花著享受,與中國傳統文化里的勤儉節約大相逕庭。
當地人講混雜了土著印第安語的葡萄牙語,我們大部分人不懂,劇組只有一個翻譯,然後就是黨寒夜懂葡萄牙語,但他很忙,一般不會和我們一起出去瞎逛。
旅館老闆的女兒卡特蘭跟我關係很好,但是我們的語言就成了一大障礙,她比我小兩歲,只上到相當於小學畢業。她想請教我一些問題,可實在是語言不通,手勢和比劃能起的的作用太小了。而我也不願意麻煩黨寒夜給我們兩個女孩子做翻譯,她要是問一些女孩子的私密問題,他怎麼好意思翻譯?
到這裡第一個周末,卡特蘭拉我去參加小鎮的沙灘舞會。卡特蘭雖然不是很漂亮,但棕紅色的皮膚健康可愛,舞會的時候,總是有兩個小伙子來找她,她將我偷偷拉到一邊,指指那兩人,然後在指她自己。我終於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想徵求我的意見,這兩個小伙子那個好?
說真的,我怎麼會知道那個好?別說這些語言不通、風俗不同的外國人,就連自己民族的男人,我也搞不清那個好、那個壞,那個會做陳世美。
我搖頭,卡特蘭很失望,但很快就忘記了不愉快,拉著我挑起森巴舞。
狂歡了大半夜,回到旅館時已經深夜,不知道黨寒夜這會兒是睡了還是在忙工作。
我輕輕推開門,展現在眼前的一幕把我嚇得半死。
黨寒夜蜷縮在床上,似乎全身在抽搐,本來就很醜的臉上是猙獰地痛苦表情。最近總是夢見被蛇咬,他現在給我的感覺就像一條黑色花紋的熱帶毒蟒盤曲在床上,我能不害怕嗎?
中毒?因為想到蛇,我立刻想起了中毒,這裡毒蛇實在是太可怕了。
自信源於實力 七十八 巨人之痛
七十八 巨人之痛
“寒總,你怎麼啦?”我又急又怕,“寒總,說話啊,你怎麼啦?你是不是中毒了?是中了蛇毒嗎?我這就去叫人。”我一邊叫著一邊向外跑去。
“回來!”他終於說話了,但聲音撕心裂肺的難聽。
我回到他床邊心疼地問:“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不讓我去叫人,你不是說中了毒一會兒都不能耽擱嗎?”
他努力擠出一些笑,但其實比哭要難看多了,說道:“我沒中毒,我沒事的。”
不可能沒事。他渾身抽搐,一定是在忍受著劇烈疼痛,但他就是忍著不出一點聲音,所有的苦和痛自己一個人抗。
記得有一次牙疼,我都疼得大喊大叫,而他全身疼到痙攣還一聲不吭。我心疼的眼淚流下來,卻不知道能為他做什麼。
他縮在床上,偏過頭,看到在流淚的我,笑笑道:“你去我行李箱裡幫我拿兩片止疼片吧。”
我匆忙打開他的箱子,找到藥瓶,倒出止疼片,倒了一杯水給他。
“謝謝。”他接過藥吃下,喝一口水。他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濕透,可疼痛並沒有終止。
等了一會兒他才對我說:“小雪不用擔心我,這是我的老朋友,每年來一次,只不過今年來的比以往早了一點。”
我從來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奇怪的病症,“是什麼病呢?不能治好嗎?”
“全身疼痛,疼得想死。我也不記得看過多少醫生了,反正所有醫生對我都是束手無策,疼得受不了的時候,我就吃止疼片,但副作用太大,所以能忍我就忍著,過了這幾天就沒事了。你不用擔心,該睡覺了,明天還要工作。”
旁邊躺著一個全身疼痛到痙攣的人,我怎麼可能睡著?
“一發病,你就一直這樣疼嗎?”
“不,白天好一點,晚上疼得要死,呃——”這是我聽到的他唯一的呻吟聲。
“那你怎麼睡啊?”
“沒事,疼得暈過去就睡了,你不用管我,我不會疼得滾到你那邊影響你睡覺。”
然後我發現,他果然只在他那邊翻來覆去折騰。我很不安,能為他做點什麼?
“要不,我幫你做做足療吧?或許可以減輕你的疼痛。”我小心地問道。
但他已經懶得再說話了,側過臉,身體還在不停的顫抖。
我抹掉一把眼淚,準備一盆熱水端來。他的頭深埋在被子裡,腿一會兒伸開,然後又蜷縮在一起,輾轉反側地忍受著煎熬。我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在盆里,引起一聲輕微的、清脆的水聲。
我伸出手去輕輕地拉他的腳,開始拉不動,它在與病痛掙扎,後來變得柔順,被我拉下來。將他的小腿垂在床邊,我蹲下身子,去脫他的襪子,一股臭味鑽進鼻孔,有沒有不臭腳的男人呢?他的雙腳雙腿都在輕輕的戰慄,天哪,這是腳嗎?斑痕累累,比他的臉有過之而無不及。挽起褲管,腿上情況稍稍好一點。我不能想像,如果他全身裸露是怎樣的猙獰可怖。
腳輕輕沒入水中,剛剛還清澈的一盆水,很快就渾濁不堪。換一盆水,順便把仍在散發“芬芳”的襪子帶走,先泡起來,減少氣味揮發。
三盆水之後,總算乾淨了,然後才準備一盆燙一點的水,剛剛將他的腳放進去,他立刻就彈出來,從床上坐起,嘴裡還叫道:“火!”
他的腳帶起的水花濺了我一臉,我一邊抹去臉上的水一邊道:“沒有火的,只是水溫高一點,這樣才能做足療。”
他額頭的汗還在向外冒,一邊不耐煩地道:“我不做足療,你不用管我。”
“試一次好不好,如果沒有效果,我就不再給你做。”我眼裡含淚懇求。
他轟然倒下,又不再理我。再一次將他的腳拉近水盆,這一次沒有直接按進去,先捧起水慢慢沖,直到差不多適應了溫度才將他的腳完全浸入水中。這一次,他沒有彈出來,很乖巧的任我擺布,也許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反抗。
在水裡,我輕輕幫他按摩,以促進血管擴張。浸泡十分鐘後,將腳抬出擦乾,放在床邊。我怕他的皮膚過敏,沒敢給他塗潤膚油,直接開始按摩。經常給江水月做足療,我知道她需要多大力度。但不同的人力度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先用較小的力氣捏,他沒什麼反應,然後才逐漸加大力氣,直到聽見他嘴裡發出呻吟聲,這聲音與疼痛的呻吟是不同的,我知道沒有白忙活,有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