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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裡野生動物多,所以出行前,我通過一些私人渠道拿到了這塊虎糞。大家應該知道,在野外,動物的尿液和糞便可以用來圈領地。狗的嗅覺很靈敏,老虎的糞便可以驅趕它們。”
蘇紀時敘述這件事時,語速不疾不徐,仿佛她手裡拿著的那塊髒東西,並不是什麼大型猛獸的排泄物,而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你們放心,我把虎糞帶在身上,那些野狗不會傷害我的。”
“……”
好、好、好。
小霞再次變成了星星眼,憧憬地望著蘇紀時——蘇姐真是太強了,連這種事情都預料到了,不愧是出野外的行家!
蘇紀時下車前,導演攔住她,遞給她一個安全頭盔。圓圓的頭盔頂上連著一隻迷你攝像機,這是綜藝節目裡非常常見的裝備,可以以第一人稱視角記錄嘉賓的行為。
蘇紀時哭笑不得:“導演,這種事情就不用拍了?”
導演委屈道:“重點是攝像機嗎?重點是頭盔!蘇老師,狗咬傷身體還能治癒,要是咬到頭,那多危險!”
蘇紀時這才明白自己誤解了導演的良苦用心,趕忙道歉。
導演嘿嘿一笑:“當然,‘順便’稱錄一些素材,之後咱們剪片子也用得上嘛!”
蘇紀時:“……”日,白道歉了。
待一切準備完畢,蘇紀時兩隻手各拎著一大壺熱水,在車門打開的一瞬間,跳下了大巴車。
在他們抵達可可托海之前,大雪下了數天。積雪的深度超過膝蓋,蘇紀時一腳踩下去,仿佛陷入了柔軟的雲端。
只是這片雲,是冰冷刺骨的。
凜冽的寒氣自腳底鑽上來,不管穿了多厚的保暖褲也無法抵禦那陣涼意。蘇紀時深知越是停止不動就會越冷,她沒再耽擱,艱難地邁開腿,向著狗群走去。
新疆的雪和別的地方的雪不一樣。
很多地方的雪是綿密的、厚重的,黏性很大,可以輕而易舉用手握成一個雪球,然後雪滾雪,最後滾成一個龐然巨物。
而新疆的雪不一樣。它很輕很脆,像是一捧用冰雕成的藝術品,輕輕地疊在那裡,像是沒有重量。
蘇紀時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熱氣在零下四十度的氣溫里迅速凝結成了小冰凌,車燈一照,亮晶晶的。
蘇紀時回頭看去,只見車內一張張關切地臉龐擠在前擋風玻璃那裡,正擔憂地望著她。
蘇紀時沖他們比了個OK的手勢。
當她轉回身時,卻被嚇了一跳——兩隻體型龐大的野犬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正立在那裡,用兩雙清澈的犬眸凝望著她。
“它們的眼睛……”
她喃喃。
剛剛站在車上向下望,這群野狗看著髒兮兮的,毛色雜亂,尾巴耷拉在雙腿之間……光從外形來看,根本無法和城裡的寵物狗相提並論。
可當她走下車,近距離觀察它們時,她赫然發現,原來這群狗都是“異瞳”!一隻眼睛如天空般湛藍,另一隻眼睛則似泥土般的漆黑。
狗的異瞳是一種蠻少見的遺傳現象,常見於哈士奇、邊牧等品種犬。但異瞳並不是顯形遺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是現在,整整一群野狗都是異瞳!它們的兩隻眼睛裡,同時盛滿了寧靜的夜晚與晴朗的晨色。被那樣的一雙雙眼眸注目著,蘇紀時心中最後一分緊張感,忽然就散去了。
她邁出一步,鞋底踩扁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有幾隻狗發出警惕的“嗚嗚”聲,蘇紀時的身上卻沒有顯露出一點膽怯,而是繼續以緩慢而堅定地步伐,一步步邁向了受傷野狗的方向。
蘇紀時並不知道,這一幕落在車上其他人眼裡有多麼神奇——
原本阻擋在大巴車前的狗忽然如潮水般向兩側分開,露出了一條小徑。野狗們安靜地矗立在雪地中,注視著那個看似瘦弱的人類女孩,邁進了它們的警戒範圍之內。
一步又一步,一米又一米,即使積雪拖慢了蘇紀時的腳步,但最終,她還是抵達了受傷的犬只身旁。
離得近了,蘇紀時才發現,原來這隻傷犬年紀非常大了。
它的皮毛同其他狗一樣,也是黃黑交加的雜色,但是它臉部的皮毛漸漸轉為白色,嘴旁、眼周更是白的徹底。人老了,鬍子、頭髮都會變成白色,動物也是一樣的。蘇紀時估摸這隻狗年紀至少有十歲了,能夠在如此惡劣的野生環境下活到十歲,實在不容易。
剛開始,蘇紀時以為這群野犬會保護這隻傷狗,一定是因為這隻傷狗是它們的“頭領”,可靠近後她才發現,這隻傷狗居然是只母狗!
母狗的眼睛也是璀璨剔透的雙色異瞳,根據它的年齡推斷,它很有可能是這群野狗的母親!它們用身軀為它遮雪避風,甚至不惜對抗人類製造的工業巨獸,只是為了保護它的性命而已。
……自然界的生存法則,有時殘酷的令人類心顫,有時卻溫柔的讓人落淚。
蘇紀時心裡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撞了一下。
聽到她靠近的聲響,受傷的母狗抬起頭,看向了她。
周圍的野狗頓時緊張起來,從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威脅聲,甚至還有狗,呲出了一口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