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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明西轉頭看她,「怎麼了?」
透過月色,向小園第一次這樣直視李明西,他的眉眼,他的鼻樑,他的嘴唇,都那麼清晰。
向小園說,「你真好看。」
好看到她想讓時間定格在這一刻。
如果不出意外,未來四年,他們無法像想像中那樣生活在一個城市,甚至還會天南地北。
真想一直這樣看著他,看他從男孩變成男人。
但是向小園不知道,她第一次主動誇獎李明西好看,讓這個少男心底一陣躁動。
李明西一下子安靜了,安靜到能聽到向小園的呼吸。
她的呼吸聽起來都很甜。
李明西的氣息逐漸不穩,他慢慢靠近向小園,吻上她的雙唇,在唇角輾轉一會兒後,本能地彈入她的唇齒之內。
帶著一絲探索和一絲學習,李明西吻得越來越深入,直至月色被烏雲遮掩住。
今晚,李明西睡得格外好,而向小園卻輾轉了一夜,無眠。
她想到自己嚮往的北外就這樣於自己失之交臂了,心裡又後悔又委屈,月經什麼時候不來,為什麼偏偏那個時候來。
為什麼別人都是上帝的寵兒,就她不是。
想到李明西的笑臉和吻,想到他設想好的未來。
有好多個李明西都在向小園心裡縈繞,繞來繞去,她的頭都快炸了。
而且,她知道,隔壁房間的周新秀也沒有睡著。
媽媽很失望吧。
沒幾天,這件事連李明西的爸爸媽媽都知道了,只有他還被蒙在鼓裡。向小園每天和他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心裡卻始終糾結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
可是每次一想到李明西說的「你要是不去北京,那我也不去了。」,她就開不了口。
比起隱瞞,她更怕看到李明西為她難過。
直到填志願那一天,向小園還是沒敢跟李明西坦白。
學校要求學生去學校確認志願,簽字,向小園想,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這一天,大雨。
向小園在列印下來的志願表上簽了字,看都沒看一眼,老師說:「可惜了,你要是正常發揮,北外沒問題的。」
向小園嗯了一聲,逃似的走出了辦公樓,在圖書館屋檐下等著李明西。
等了十幾分鐘,她看到李明西跑了下來。他四處張望著,在確認圖書館下站的那個就是向小園後朝著她飛奔了過來。
大雨沖刷著高中校園的青石板,也沖刷著李明西消瘦的身體。
他冒著雨跑到向小園面前,全身濕透了,臉上也全是雨水。
「你報了川大?」
向小園面色沉靜,低著頭,嗯了一聲。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向小園抬頭,看見李明西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崩碎了。
「對不起,我沒考好。」
「為什麼不告訴我?」李明西握著雙拳,極力忍耐著,但還是止不住顫抖,「當我高高興興地簽了字,去看你的志願的時候,我以為我眼花了。」
向小園還是說對不起。
李明西沒再說話了,他站了許久,淅淅瀝瀝地雨聲是兩人之間唯一的聲音。
過了很久,李明西好像釋然了,他說:「川大就川大吧,那裡也很好。」
可是向小園聽的出來,那是李明西在向他自己妥協。
然後李明西牽著她回家,兩人一路上無話。
後來呢?
向小園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她記得八月底,她和李叔叔劉阿姨送李明西去機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安檢隊伍中。
然後她也該去報導了。
北京和成都,1800公里的距離根本不算什麼,是嗎?
和其他異地戀情侶一樣,向小園和李明西每天有打不完的電話,一點小事都要通過手機向對方匯報。
和其他異地戀情侶一樣,他們開始觸摸不到對方。李明西好像有永遠做不完的課題,有永遠參加不完的競賽。
向小園開始不知道李明西提到的朋友是誰,也聽不懂他的說的比賽有多有趣。
和其他異地戀情侶一樣,向小園變得敏感又脆弱,她會因為李明西沒接到一個電話就想東想西,會在深更半夜懷疑李明西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明明很多時候,一個擁抱就能解決的事情,他們用無止境的爭吵來放大。
和其他異地戀情侶一樣,他們在電話里說了分手。
這一年,向小園大四。
最後一個寒假,張叔叔來機場接她回家。向小園踩著高跟鞋,走在這熟悉的小路上。
「小園啊,把包也給我,我幫你拿,看你累的。」
「不用了,我自己來。」向小園看著張玉祥拖著她的大行李箱,有些吃力。她發現,這幾年張叔叔和媽媽老的速度真快。
張叔叔的背有點佝僂了,媽媽每天熟睡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走上樓,張玉祥敲門,等著周新秀來開門。
向小園習慣性地看了一眼隔壁的門。
防盜門上貼的福字已經脫落了,牆腳上堆了灰。
聽張叔叔說,李明西一家在去年年底搬了家,搬到江城的另外一頭。
「小園回來了啊?」周新秀打開門,滿臉笑容地接過張玉祥手裡的行李箱,「快進來快進來!外面多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