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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辰一個人在家,陸景有課,所以她一個人拼著最後的時間練習技術。
下午六點,門鈴突然響了,梁辰打開門口監視器看,居然是孫彬郁,手裡還提著兩大袋東西。
梁辰開了門,問:“幹嘛呢?”
孫彬郁抬起手臂,把袋子裡的東西給梁辰看。一袋子啤酒,一袋子燒烤外賣。
“我好不容易回到現代社會了,第一個約見的人就是你,感動不感動?”
梁辰退了一步,踢了一雙拖鞋給他,說:“得了吧,你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我倒是想說,我有信號嗎?”孫彬郁用腳後跟蹬掉鞋子,趿拉上拖鞋,走到客廳里,把啤酒和燒烤擺到桌上,“何導真不是人啊,第二次了,第二次了,把我騙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去拍戲。”
梁辰幫著把外賣盒子揭開,油漬漬地烤肉串香味蠻不講理地衝到鼻尖,伴著蔥花的香味,將夜晚的冷清沖刷得乾乾淨淨。
孫彬郁掰開啤酒拉環,就著茶几上的玻璃杯倒滿,“喝嗎?”
梁辰豎起一根手指,“就一杯。”
“隨你。”孫彬郁說,“您保護好您的嗓子,我這種沒人疼沒人愛的就可勁兒造作。”
梁辰抬頭打量孫彬郁,他皮膚是粗糙了些,鬢角的幾根頭髮翹著,耳朵還有皸裂的痕跡,要不是那雙標誌性的憂鬱眼還未經風霜,梁辰幾乎以為這是個剛從神農架出來的糙漢子了。
“你是去拍戲去了還是改造去了,怎麼一副……”梁辰說不出形容詞。
“你去可可西里無人區待一個月試試,我保證你回來後不用唱流行了,立馬變山歌天后。”
“至於嘛……這次拍得是什麼電影?”
“演個自閉症。”孫彬郁灌了一大口酒,抓了一肉串出來大口大口嚼,“我真是信了何導的邪!去年騙我說演小清新,結果把一劇組弄去西藏,我缺了半個月氧氣!這次又騙我說演動物保護協會,結果我特麼去了可可西里才發現,我們才是被保護的動物!方圓十里就見不到一個人,冰天雪地的,怪不得演自閉症,沒自閉的都得憋出自閉症來。”
梁辰只是笑了笑,沒多說。
孫彬郁演了這麼多年電影話劇,路子一直撇不開自閉啊憂鬱啊變態這一類角色,實在是因為他長得太不活潑了。記得以前第一次見孫彬郁時,是一個青年導演朋友劇組裡有人自殺剛剛被人們從樓頂勸下來,梁辰當時正在和那朋友吃飯,聽說此事立馬趕往劇組。一見到坐在角落裡的孫彬郁,梁辰一上去就拍拍他的肩膀,“朋友,一切都會過去的。”
梁辰永遠忘不了當時孫彬郁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智障。
“說的好像你不是被心甘情願騙過去一樣。”
孫彬郁怔了怔,大口咬了一串兒排骨,口齒不清地說:“藝術、藝術!”
第24章 第二十四槍
梁辰懂他們這種演員的藝術追求,但並不在自己的追求範圍之內。
要說何導騙他,倒也只是開玩笑,最多就是甜言蜜語哄了幾句而已。不然孫彬郁簽合同時能不知道到底拍什麼電影演什麼角色嗎?
像孫彬郁這種業內口碑極好的演員,兢兢業業,科班出身,專業能力極強,不是接不了有熱度的商業作品,只是他更願意去拍一些大眾所難以理解的文藝片。
恰如上次演的“抑鬱症”,就是何導奔著拿獎去拍的,壓根不在乎賣不賣座。
這也是孫彬郁的追求。
而梁辰反觀自己,一出道便被公司定位在通俗歌手,唱得歌在ktv高居點播榜首,大眾人氣居高不下,但對於音樂來說,的確少見藝術追求。
兩人喝酒的時候,幾乎都是在聽孫彬郁吐槽可可西里的惡劣環境和何導的不人道,不知不覺間,月色便侵襲了這座城市。
孫彬郁吐槽夠了,打了個酒嗝,說:“博遠科技的活動是哪天?”
梁辰把孫彬郁喝的酒罐子推到桌邊,說:“後天。”
“這事兒完了是什麼安排?”孫彬郁問,“新專輯有眉目了嗎?”
梁辰搖頭。
孫彬郁嘆氣,“這種事兒急不來,不過我看你也不急。接下來什麼打算?”
梁辰揪著髮絲,漫不經心地說:“可能會接個綜藝吧,公司最近在洽談。”
孫彬郁對此不予評價,“那……還玩兒遊戲不?”
梁辰指尖一頓。
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知道吧,忙起來就不玩兒了吧。”
孫彬郁哦了一聲,沒接話。
但這個話頭既然挑起來了,梁辰自然而然想到了陸景,她說:“你和陸景怎麼認識的啊?”
梁辰疑惑這個很久了,陸景一大學生,孫彬郁一演員,怎麼看都不像有交集的樣子。
“他啊,我鄰居啊。”孫彬郁說,“我去年搬新家,跟他奶奶是鄰居,他父母常常不在家,他就在他奶奶家住。”
“哦。”
梁辰沒再接著問,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為止。
孫彬郁也不是個墨跡的人,昨天他質問陸景那一出本就帶了開玩笑的意思,過了這興趣也就完了不會多提,他還真沒覺得梁辰會和八桿子打不著的陸景有什麼,純粹就當陸景那小子發癲了。
換做他的其他朋友,遇到梁辰都會激動得高興幾天,何況陸景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大學生,把持不住是正常的。
只要梁辰把持得住就成。
孫彬郁又開了一罐酒,讓梁辰把客廳里立體環繞音響打開。梁辰走到音響旁邊找遙控器,放在茶几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孫彬郁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嘿!馬山山!就你那室友對吧?”
梁辰一聽,遙控也不找了,立馬跑過來拿起手機。
真的是馬山山。
這還是畢業幾年來,馬山山第一次主動聯繫她。
梁辰走到窗邊,接通電話,說:“喂,山山?”
馬山山隔了兩秒才回話,“你在家嗎?”
“在,怎麼了?”
“我昨天忘了把耳機還你,我現在給你送過來。”
梁辰愣了一下,說好。
報了地址後,她久久站在窗邊心裡有一股難言的感覺,有些開心,又有些心酸。
一副耳機,無足輕重,梁辰一年不知道要丟多少副。
而馬山山身邊助理打雜的好幾個,何須她親自送耳機過來?
所以梁辰明白,是馬山山想單獨見見她了。
同窗友誼本就格外珍貴,馬山山的疏遠一直是梁辰心邊一根倒刺,雖不是自己導致的,但每每想到就不是滋味。如今馬山山主動接近了,梁辰反而有些緊張,她回頭看孫彬郁,桌子上一片狼藉,於是問:“你什麼時候走啊?”
孫彬郁突然僵住,雞翅懸在嘴邊,“你居然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