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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還記得當初的我們嗎?”墨曄問,轉過她的身子,深情地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說道,“當初的我們,彼此傷害,彼此折磨,經歷那麼多才能走到一起,我曾經一度以為這輩子只能看著你的背影,我和你再無可能,可我們歷經艱辛,總算是在一起了。如今孩子們遇到這些悲劇和我們當初遇到的困難有什麼不一樣,都是考驗他們罷了,讓他們自己去面對,你操心不了,你該操心的人是我,不是他們。”
他說得有些嫉妒,嫉妒十一如此維護著他們的兒子們,雖然他也知道,兒子們這一次受傷絕望,的確是一片慘景。
“可墨晨和寶寶……還有可能嗎?”十一不確定地問,卡卡生死未卜,無雙暫時平靜,可背後的洶湧誰人能知道,墨遙也生死不明,墨晨又徹底崩潰。
幾個孩子,他們都傷透了心。
誰來還給他們笑容,誰來還給他們快樂,誰來還給他們意氣風發。
誰把失去的林林還回來。
墨曄嘆息,“十一,鬼面從中東傳回消息,可嵐也死了。”
“你說什麼?”十一突然震驚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聽到的消息,“可嵐死了?”
墨曄點頭,十一血色盡褪,“怪不得寧寧和許諾要去黎巴嫩,怪不得那天我從走廊經過聽見許諾哭得那麼悲傷,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呢,葉三他們知道了嗎?”
“這麼大的消息一定要瞞住的,就看寧寧怎麼說了,葉薇知道了,鬼面剛報告的時候,葉薇也在。”墨曄說,十一頭疼欲裂,溫暖失去一個孩子,可嵐沒了,葉天縱和葉天澄都受傷,葉家這一次也受許多災難。
葉家,墨家和楚家,他們都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生離死別。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墨曄說,死去的人已死去,活著的人不能永遠活在悲哀的回憶中,人都要向錢看,朝最好的地方看,總有一天,他們會走出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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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顧寶寶醒來後一直躺在床上,一言不發,人變得痴傻呆愣,目光空洞,親眼目睹林林的死亡,摧毀了顧寶寶一直堅強樂觀的意志。
她一直是樂觀堅強的女人,從執意懷孕到生下孩子,一直到撫養孩子長大成人,她一直是堅強的,她能從一無所,帶著孩子們一直到不愁吃穿。她從懵懵懂懂的女孩一直到成為母親,她從平和樂觀到為了孩子能成為小母老虎。
古希臘哲學有過這樣一句話,人對一件事情有了執念,持之以恆就會變成特定的心理認定因素,建立起屬於人本身的信仰,若是信仰一旦坍塌,人的精神世界也會因此而崩潰。
林林,木木和森森就是長久以來顧寶寶建立起來的執念和信仰,這三人是她的所有,她的精神信仰,一旦缺少一位,顧寶寶的心靈也不再完整。
更何況,她目睹林林倒在血泊中,那麼殘忍,仿佛帶著一種致命的摧毀,顧寶寶強撐的最後一點希望破滅,她把自己推入了深淵。
這樣不言不語,是精神上的折磨,較之肉體上的折磨要嚴厲和痛苦許多,人的遭受嚴重的刺激之後,若是無法排解心中的痛苦和希望,往往就傾向於精神折磨。
人人如此,顧寶寶自然也不例外。
木木端著水,放清了聲音,“媽媽,喝點水吧。”
顧寶寶眼睛都沒有動一動,木木不想見到墨晨,不想讓墨晨靠近顧寶寶,所以打電話給艾薇兒,讓艾薇兒來醫院,艾薇兒聽聞林林的噩耗後,也不理解墨晨,這是人心理上一種排斥和責備,一定要有人為林林的死負責人,總不能讓林林自己來負責人。哪怕其中有一部分是林林的錯,可也非林林的錯,林林的病症讓他不由自主對一些事情產生好奇之心,且人多熱鬧,他更沒有安全意識。
出事地點在墨晨家裡,家本該是一個令人放心,溫暖的地方,沒想到卻導致人的死亡,家庭的破碎,林林是在家裡被殺害,被帶走。
以墨晨的說法,屍體可能被丟到堆填區,可能已被燒得骨灰都沒剩下,艾薇兒臉色大變,受不住打擊有些暈眩,這樣的消息誰都不敢透露給顧寶寶,怕顧寶寶再一次受到刺激發瘋。
森森在一旁安靜地看著顧寶寶,時而握住顧寶寶的手,給予無言的安慰,除了這個辦法,他已經沒有辦法安慰他的媽媽。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森森能開口說話了。
失語一年多的森森,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
關於森森為什麼失語,墨晨問過顧寶寶,顧寶寶總是不肯說,後來墨晨自己去查,似乎和人命有關,他就沒有再往下查,怕顧寶寶反感。
不管是因為什麼,森森總算能開口說話,雖然只是叫著媽媽,卻讓艾薇兒略微值得安慰。
“寶寶,你看看兩個孩子,你忍心嗎?”艾薇兒搖著顧寶寶的肩膀,忍無可忍地指責,顧寶寶無動於衷,仿佛一切都和她沒關係似的。
艾薇兒忍不住抬頭打她,門口的墨晨驟然衝進來,握住艾薇兒的手,目光兇狠地瞪著艾薇兒,他這幾天足夠狼狽,人一直守著他們母子,可身上那種氣勢卻依然做夠強勁,凜冽的目光看得艾薇兒吃了一驚。
“不准你打她。”墨晨沉冷說,過去那種溫和颯慡的氣息也不復存在,如今的男人凌冽中帶著逼人的黑暗,艾薇兒用力甩開他的手。
“我教訓我妹妹,你管得著嗎?”艾薇兒冷聲說,冷漠地看著墨晨,“你管不著!”
“你敢再動她試一試。”墨晨聲若惡魔,冷冷逼人心口,艾薇兒是有點害怕,低頭看向顧寶寶,顧寶寶無動於衷,艾薇兒剛剛是氣急了,打算打醒顧寶寶,下手也不分輕重的,顧寶寶肌膚嫩,皮膚又薄,白皙的臉龐被艾薇兒打出一個手印,森森心疼地摸著媽媽的臉,一直說不疼不疼,艾薇兒也有點愧疚了,心中這口氣總算是平息了。
木木面無表情,看著墨晨說了一句話,“我不該帶媽媽和弟弟來羅馬。”
這句話如尖銳的利劍she進墨晨的心臟,疼得墨晨話都說得不利索,疼痛襲來,無法忍受,心碎成片片,他無法一隻自己心中的湧上的悔恨。
如果早知道會出事,他是不是不會這麼急切地和顧寶寶相認?
他是不是永遠離開顧寶寶,只是遠遠看著她就滿足了?
墨晨突然強硬了心態。
不,哪怕已造成悲劇,他也不後悔和顧寶寶相遇,不後悔愛上顧寶寶。
中東,黎巴嫩,北方省森林小鎮。
許諾和葉寧遠的飛機落在私人機場上,來接他們的范圓圓和方蘿,許諾和葉寧遠沒有帶任何人過來,就夫妻兩人單獨過來,一下飛機,葉寧遠沉聲問,“葉天宇呢?”
夫妻兩人站在停機坪上,一人穿著黑色的長風衣,一人穿著大紅的長風衣,面色皆是冷漠,沉冷,仿佛帶著沉肅的殺氣,這幾天黎巴嫩的天氣並不怎麼好,北方省小鎮更是烏雲漫天,狂風大作,這樣的狂風吹起男女的風衣,蔓延出絕對的強者氣息,無人敢與他們對視。
范圓圓和方蘿更是不敢直視他們,葉寧遠一貫是紳士禮貌的,這並不代表著,他是善男信女。葉天宇的可怕再於他笑的時候你不見得他心情是好,他沉著臉你也不見得他心情很差,不陰不陽,妖里妖氣,但葉寧遠則不是,他的情緒還算是正常人的情緒。
葉可嵐的事情,他要聽葉天宇親自說。
范圓圓和方蘿支支吾吾,不敢直視葉寧遠的目光,許諾聲音一沉,“人呢?”
“黑J……在醫療室,他……他好像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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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醫療室。
葉天宇瘋了,他的行為的確是像瘋了一樣,拿槍指著第一恐怖組織一排醫生,子彈早就上膛,他分明還是少年的模樣,卻有凌厲的氣勢,矜貴的五官原本還帶著幾分稚氣,如今消失得無影無蹤,人的氣質面貌原來真能一夕之間改變。葉天宇的真實身份,范圓圓,方蘿和張穆行他們幾人知道,這是絕密消息。然而這些醫生除了首席醫生,誰都不知道,他們害怕這樣的葉天宇,用真面貌面對他們的葉天宇。
他讓醫生們救活溫靜。
所有的醫生被葉天宇逼得心臟病幾乎復發,溫靜已是一具屍體,手腳骨頭幾乎全斷裂,頸骨都斷了,救活溫靜?如何救活,他們不知道。
他們不是神,只是醫生,無法起死回生。
溫靜死得這麼慘烈,真是死了。
葉天宇卻不管,黑乎乎的槍口指著他們,他看不到活蹦亂跳的溫靜,所有醫生都去陪葬。
原本葉天宇帶著一張溫和無害的面具,遮去了他漂亮得有些銳利的容貌,如今沒了面具,氣質一夕之間仿佛有了變化,尚是溫靜平和的男人一夕之間轉變成一名妖里妖氣的冷酷少年。他一直是陰晴不定的,耐心好,定力足,只有在溫靜面前,他才會急脾氣,也只有溫靜更能體會他的心情起伏。
溫靜就像魔鬼身邊的天使,總能給魔鬼帶來一絲平靜,所以魔鬼為了不嚇跑他的天使,總是拼命壓抑著他的惡魔本性,總是拼命壓抑著他體內的黑暗因子。
如今天使被魔鬼逼死,魔鬼墜入萬丈深淵。
誰是叛徒,如今似乎不重要了,誰背叛了誰,誰出賣了誰,在人命面前一切都顯得不重要。
佛家說,假使經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
這句話正是葉天宇目前的寫照,惡有惡報,善有善報,自己種的因,自己受的苦果,疼痛,心碎已經無法說明他此刻的痛苦和無奈,也無法說出他此刻的心情。
他只知道,他失去了一切。
失去溫靜,這輩子他再也無法歡笑,他的人生也毀了。
所以他必須要讓溫靜復活。
溫靜的屍體躺在手術台上,所有的醫生都被葉天宇集中在溫靜身邊,女孩的屍體已漸漸變得僵硬,她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僵硬蒼白得嚇人。血液早已乾枯,她的臉卻被人打理得很好,乾乾淨淨,且換了一身她最喜歡的翠綠色衣服,溫靜很喜歡綠色,她曾和他說,綠是春天的顏色,熱情,奔放,多情。
他不置可否,他最喜歡黑色,喜歡這種黑暗的顏色,溫靜總是鄙視他說,妖魔鬼怪當然喜歡妖魔鬼怪的顏色,他總是一笑而過。
她看起來依然很漂亮,溫靜是美麗的,哪怕在葉天宇這樣耀眼的美色下,她也絲毫不遜色,有屬於自己的剛柔並濟,動人耀眼。
葉天宇為溫靜換上衣服的時候,他知道。
他的生命里,再無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