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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不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嗎?
從流產到如今,接二連三的打擊,她連眼淚都沒有了,傷心到極點,連眼淚都覺得蒼白,想哭哭不出來,也不敢問,怕一問,證實自己的想法,她會更難受。
溫媽媽上來的時候,又見溫暖在翻開舊相冊。
她最近很喜歡看舊相冊,沒事就抱在胸前看,她從小就愛拍照,所以相冊很多,家裡有十多本相冊,溫媽媽記得溫暖最喜歡中學時代的照片,可如今卻捧著小時候的相冊,如獲至寶般天天看著,她覺得奇怪,卻沒想太多,只是想可能孩子沒了,溫暖就看她孩童時代的照片,懷念孩子罷了。
溫媽媽坐到床邊,溫柔地撫摸著溫暖的臉,她可憐的孩子,臉上一點肉都沒有了。
瘦骨嶙嶙。
“怎麼喜歡看以前的照片了?”溫媽媽笑問,溫暖看著母親慈愛的眉目,她的鼻子和嘴巴酷似溫媽媽,她一定是爸媽的親生女兒。
這麼溫柔慈祥的媽媽,怎麼會不是自己的媽媽呢。
“暖暖啊,親家母和……非墨來了,你要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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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媽媽下來,對程安雅搖了搖頭,葉非墨木然沒有反應,程安雅看了兒子一眼,自己上樓去,溫暖除了葉非墨,誰都見。
葉非墨坐在下面等程安雅,目光定定地看著樓上,溫媽媽見他消瘦得厲害,嘆息一聲,前段日子好不容易看起來有些圓潤,又全給瘦下來了,神色十分憔悴,當長輩的看著十分傷心。
溫媽媽響起程安雅剛說非墨起來還什麼都沒吃,給他盛了一碗湯,葉非墨沒動,溫靜見狀,靈機一動,“姐夫,我姐剛剛也喝了,她幾乎什麼都沒吃,就喝這湯,還說好喝,你試一試好不好喝。”
葉非墨端起湯,全喝下了。
溫媽媽贊溫靜聰明,溫靜毫不客氣地接受了。
樓上。
程安雅說,“暖暖,我知道這一次的事情非墨做得不對,害你們沒了孩子,我也知道有些傷害不是道歉就可以彌補,你要打要罵他都接受,可溫暖,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溫暖低頭,面無表情,並不表態,這幾天程安雅都會和她說話,可她幾乎都沒怎麼理會,別說程安雅,就是溫媽媽,溫暖也不曾開口說過話。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溫暖安靜得令人害怕,總讓程安雅覺得,她已經做了什麼決定,而這個決定對非墨而言,絕對是無法承受的,她是一位母親,非墨是她從小就操心的孩子,她也有私心。或許年紀大了,性格中最尖銳的那部分都被磨平了,有些事情也無法做到完全客觀。
若是她再年輕三十歲,這種事情發生在她和葉三少身上,葉三少敢推她下樓,沒了孩子,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她都無法做到原諒。
即便原諒了。
她也無法做到心無芥蒂地在一起。
可如今,想法卻完全不同了。
如果溫暖打算離開非墨,她真不知道兒子該怎麼面對這個打擊,七年前的事情,一次就夠了,她不想再來第二次,真的不想。
所以,哪怕是求溫暖,她也想為兒子留住這個老婆,雖然知道效果不大。
溫暖不說話,程安雅輕握著她的手,“你再怪罪非墨的同時,你也想一想他的心情,我們都信你沒有做過對不起非墨的事情,可非墨以前經歷過一次這樣的事情,為此傷痛七年,你也知道那一幕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情緒會失控也情有可原,並非他想傷害你,他也是無心的。他本來就不喜歡你繼續演戲,繼續在娛樂圈發展,你們之間的矛盾一直都在這點上,越滾越大,非墨的心病也越來越這重,再撞見這一幕,是誰都會失控。哪怕是我們這些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長輩,誰都無法接受突然看見自己妻子和別的男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我也知道他一定對你說過很難聽的話,可氣頭上的話,你能不能別往心裡去?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
溫暖低頭笑了笑,有自嘲,也有諷刺,卻沒說話,程安雅的心都涼了。
溫暖掙脫程安雅的手,別過頭去,看窗外的藍天白雲,表情平靜。
“不管原諒,或者不原諒,總歸見一面吧,你心中有怨氣可以盡情地和他發泄。”程安雅說道。
溫暖搖搖頭。
葉非墨等了一個小時,程安雅才下樓來,溫媽媽慌忙迎上去,問:“怎麼樣?”
“還是不肯說話。”
溫媽媽嘆氣,“親家母,真的不好意思,溫暖從小就被我們慣壞了,又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所以有些……你別見怪啊。”
“怎麼會呢,我理解,這一次是非墨做得不對。”程安雅也沒打算瞞著溫媽媽,“溫暖和方柳城在酒店的事情你們也該聽說了……”
“暖暖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我問過柳城,絕對不會。”溫媽媽色變,以為程安雅怪罪溫暖,慌忙為自己女兒辯解,面露不悅之色。
程安雅笑道,“親家母,你別緊張,我知道她不會。可非墨以前的女朋友也曾做過這樣的事情,也被非墨當場撞見過,所以對他打擊不小,兩人就有些爭執,非墨一時錯手,力氣過大,溫暖不慎跌下樓梯,孩子才沒了,真抱歉,是我管教不當,所以才造成這個悲劇,希望親家母大人大量,不要怪他。”
溫靜驚訝地看了葉非墨一眼,溫媽媽泛紅了眼眸,“我就說,暖暖的性子一向柔軟,對家人朋友哪怕人家說上一句好話都會心軟,怎麼會……原來真是……”
溫媽媽是怪葉非墨的,可畢竟是意外,誰都不想如此,看他現在的狼狽模樣,她也不忍心指責他。
“暖暖……如果真是這樣,暖暖恐怕不會……”不會原諒他了,一條人命的事情,哪這麼簡單說原諒。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親家母能多勸勸暖暖,非墨不是一個暴力的男人,他對暖暖怎麼樣,你們比我清楚,這一次真的誰都不想變成這樣。他從小就是悶葫蘆,一不開心都會悶著,從來都口是心非,也不懂怎麼求別人原諒,暖暖不說話,他也好不到哪兒去。我怕他口拙,不能哄溫暖,你比較了解暖暖,如果你覺得非墨還是一個好女婿,值得託付終身,你就多勸勸暖暖。”
“我明白,你放心,我會勸她的。”溫媽媽說,非墨是不是一個好女婿,好丈夫,她看在眼裡,心中都是有數的,再說,婚姻和戀愛是兩回事,都是勸和不勸離的。
程安雅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如此近似於以道歉的口氣一直和溫媽媽談話,無論如何,非墨有錯在先,又是悶葫蘆,她再不幫他說點話,岳父岳母都要怪罪他了。
“非墨,我們回去吧。”程安雅輕聲道,“等溫暖心情好點,我們再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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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非墨抬眸,看了程安雅一眼,起身,程安雅以為葉非墨會隨著她一起走,誰知道葉非墨起身上樓,十幾天了,他和溫暖一句話都沒說過。
溫暖不肯見他,他也不敢見她。
他怕見到她厭憎的眼神,他總算知道,那天他說那些氣話的時候,溫暖多麼的傷心。
程安雅一笑,葉非墨總算想通了。
溫媽媽始終很擔心,程安雅卻說道,“沒事,始終是要見面的,總不能一輩子都不見,有些話,早些說開了好。”
溫暖正看著旁邊的百合花,聽到開門聲,她以為是溫媽媽,偏頭見是葉非墨,她眸光一呆,迅速別過頭去,她從來沒見過這麼狼狽,消瘦的葉非墨,仿佛被什麼東西打垮了,連步伐都變得小心翼翼,忐忑不安,溫暖不想見到他,正如那日葉非墨口不擇言,再也不想見到你。
葉非墨在她床邊坐下來,呆呆地看著溫暖,他總算敢見她了,心中的罪惡感也更濃了,如果不是那衝動的一推,他和她也不會變成今天的這幅樣子。
“對不起!”縱有千言萬語,此刻也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說了一句對不起,可一句對不起,實在太蒼白了。
溫暖不說話,失神地看向窗外,仿佛放空了自己所有的靈魂。
葉非墨期盼溫暖能說一句話,他此刻寧願看見她一個厭憎的眼神,也不願意她如此冷淡,仿佛他們沒有關係似的。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衝動,不該推你,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溫暖,我真的很對不起。”葉非墨沙啞說道,費盡了心思想得到她一個回眸。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剛一抓到,溫暖就撤回來,拉過被子蓋著自己,葉非墨一僵,緩慢地縮回自己的手,她連碰都不願意讓他碰了,是嗎?
他真的令她很失望是吧?
一時在氣頭上,也懶得去想誰是誰非。
一時被刺激,失去理智,罵了很多難聽的話,甚至說她不如韓碧。
一時悲憤,錯手推開她,卻害得她小產,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每每想起,他就寧願時間從頭來過。
如果時間倒轉,他寧願死,也不願意推開她。
如果他多給她一點信任,他飆車後回來會好好地聽她的解釋,會先去調查這件事。而不是立刻就給她判了刑,如果他能多給她一點信任,再過七個月,他就可以看見他的小公主出生了。
他和她之間的信任,竟是如此薄弱,抵不過一張白紙,一句謊言。
如果打電話的時候,沒有聽到方柳城曖昧不明的那句話,或許,他對她的信任會更多點,葉非墨縱然再懊悔,再怨恨自己,悲劇已發生,無法彌補。
不知不覺中得到過,卻又無聲無息地失去了。
他的孩子……
他成了劊子手。
冷漠是情人間最大的傷害,仿佛在彼此之間拉上一道無法填補的鴻溝,他只能看著她冰冷的側面,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這種心情,從未有過。
他碰上了最棘手的問題,不知如何處理。
“是不是恨死我了?”
溫暖握著拳頭,平靜地咽下自己想說的話,葉非墨目光泛紅,卻沒落淚,突然過去強硬地扳過溫暖的肩膀,“你看著我,說句話好不好?”
溫暖的目光沒有看向葉非墨,即便面對他,她的目光也透過他,不知道在看什麼,眼裡根本沒有焦距,葉非墨很害怕那種感覺。
她離棄了他。
溫暖不要他了。
葉非墨的手在顫抖,指尖不停地顫抖,聲音都被哽咽在咽喉中,倏地伸手緊緊地把她抱住,欲哭無淚,那種失去她的恐懼,如漫漫長夜中看不到光明,迅速淹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