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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葉羽:“……”
東西既然已經採購完畢,那麼回去這件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徐葉羽查了一下高鐵票,定在五天後回去,也就是周日補完陸延白的課,周一就回去一趟。
她提前給陸延白髮了消息:【教授,我暫時要出去一趟有點事,不知道下周六能不能趕回來上課,如果能回來就繼續上;如果回來不了,我就提前跟你說一聲,上不了的那幾節課就先不上,我們後面再補起來,可以的嗎?】
不出意外地,陸延白說好。
陸延白答應了她以後,徐葉羽退出對話框,從列表里找到了江宙的微信號,點進去。
江宙已經很久沒有發朋友圈了,上次和她的聊天記錄也停留在大半年之前。
自抑鬱症之後,他和外界那本就稀少的聯絡變得愈發稀薄,所有的事情在他眼裡都變得索然無味。
一直持續的同學聚會,他推掉;曾經喜歡的桌遊,他拒絕;就連聊天和玩手機,他都提不起多少興趣。
他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坐著,以前倒還好,一般是在房間裡寫小說,但自抑鬱症愈演愈烈之後,他徹底停筆,這兩年沒有一部作品產出。
15歲的時候,江宙靠處女作長篇一舉成名,不僅長篇成績斐然,他的科幻類中短篇甚至還走出國門,還拿了不少國外獎項。
人生僅過了六分之一,他便完成了很多人窮此一生都達不到的成績。
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的一生將風光無限,熠熠生輝,飛向最高處享受掌聲和驚嘆,他會成為所有人的驕傲。
所以即使他選擇輟學回家專職寫作,家裡有頗有微詞,但仍是點了頭。
沒人能想到,頂輝煌的光景只持續了一年。
江宙16歲那年,徐葉羽在他柜子里發現了一些並不積極的藥物,和利器。
抑鬱症來勢洶洶,將尚未成年的江宙完全包裹,他像一個鐵塊,在水中永無休止地下沉。
沒有人能打撈他,他自己也不行。
幾個月後,江宙有了輕生行為——
徐葉羽至今仍舊記得十二點的深夜裡,急救車的嗡鳴劃破所有安寧的假象,她從睡夢中被母親搖醒,父親連夜開車抵達急救室門口。
看著急救室恍若白晝的燈光,徐葉羽大腦當機,手腳冰涼,提心弔膽地、一遍又一遍為江宙祈禱平安。
所有能趕到的家人都趕到了,在走廊或坐或站地圍做一團,迄今回憶起來的時候,畫面好像還是有聲音的。
有人在哭,有人在大聲辱罵,有人咬著牙紅著眼眶嘶吼——
“為什麼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自從你和他那次之後就這樣了?!”
徐葉羽閉上眼睛,掐斷所有的畫面和聲音。
薄薄的天光從窗外湧入,浮現在她眼皮上,閉上眼的時候,能感覺到昏暗中,投入了絨絨的暖光。
馬上,就要回去了。
五天後,徐葉羽踏上回家的高鐵。
高鐵很快把她帶回了這座她熟悉無比的城市,剛出站,陳芷和徐淵就站在門口朝她揮手。
上車之後,他們噓寒問暖了好一陣,徐葉羽一一回答完畢,可謂是盡詳盡細。
“明天下午吃個飯,外婆外公都很想你,”徐淵轉著方向盤,“一個星期要問我二十次你回來了沒有。”
“知道了,”徐葉羽點頭,“多少人去?”
“都去。”陳芷說。
徐葉羽沉默了那麼一小會兒,而後點頭說好。
陳芷覺察到女兒分了那麼一兩秒的神,透過後視鏡看她:“沒關係,你不用擔心。”
陳芷又說:“畢竟……阿宙比你離開時的情況,要好很多了。”
徐葉羽張了張嘴,又搖了搖頭,她的語調中蒼白帶點堅定:“媽,我沒有。”
陳芷回頭看她,目光溫暖:“媽媽知道。”
在家裡住了一天,第二天,飯店裡有一場家宴。
家宴要開始之前,徐葉羽給江宙發消息,問他去不去。
因為江宙近兩年,已經很少參加這些外界活動了,哪怕是家裡的活動都很少出席。
江宙問她是不是回來了,說如果她去,他就去。
徐葉羽回消息:【我會去的。】
江宙:【那我也去。】
徐葉羽:【你現在在家,等下和爸媽一起出來嗎?】
江宙:【不。】
徐葉羽皺了皺眉?
【你現在人在哪兒?我來接你。】
過了好幾分鐘,江宙發了個定位來,是公園。
徐葉羽鬆了一口氣。
徐葉羽趕到公園的時候,江宙正看著江面發呆。
江邊風有些大,吹動他已經很久沒好好修理過的頭髮。
徐葉羽走過去:“怎麼到這兒來了?”
江宙的語氣有點疲憊:“他們一大早就吵架,我不想聽。”
徐葉羽停了停,沒去問吵架的原因,只是看了看尚算不錯的陽光,提議道:“今天天氣好,我們去健身房跑會步吧。”
剛剛路過的時候她看到附近有家健身房,環境應該還不錯,可以進去體驗一下。
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她知道,一定程度的運動對治療抑鬱症有非常大的幫助,甚至不亞於吃一些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