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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意眠覺得有意思,笑著想今晚居然還能見證一個這麼浪漫的時刻,不由得轉頭想跟梁寓說上兩句話。
側過頭的時候,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
……
剛剛演奏的那首歌,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歌。
反應過來只需要一瞬間,前些時日所有的疑惑得到解答,而所有的解答都拼湊成一個指針,指向唯一的可能——
鄭意眠大腦當機,心裡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不會吧。
不會吧。
她心如鼓擂,耳邊甚至散出嗡鳴聲,側過頭,重新望向台上。
有一束追光燈打向舞台上的鼓手,鼓手一直望著她的方向,直到他們對視,他才終於站起身來。
那是一個她絕對不會認錯的人。
這個人,為她遮過驕陽,躲過風雪;站在她身後,也擋在她身前。
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宇宙萬物行進的軌道被撥開,天際流雲再不轉動,所有不可能發生的都在此刻發生,只為了告訴她,這一刻,不一樣。
台上一片黑暗,只有他站立的地方是有光的。
他裹挾著水藍色的燈光,朝她的方向走來。
這時候他身後該是升騰而起的海嘯吧,以雷霆萬鈞之勢掃蕩,帶著絕不回頭的凜然撲向她。
不然她此刻,怎麼只剩哽咽,而說不出話?
她渾然不知自己站起了身。
如果愛是下一秒就要滅亡,那它也有讓人飛奔去迎接的力量。
梁寓走下舞台,仿佛走過四季更迭和春夏秋冬,走過荊棘密布和泥濘無雙,來到她身前。
沒有任何猶豫,他單膝跪地。
鄭意眠鼻尖發酸。
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遞到每一個角落,溫柔,堅定,卻很有力量。
“我梁寓,曾經發誓,這輩子不跪任何人。”
她手指顫抖,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一下,伴隨著什麼衝出眼眶,視線重新清晰了起來。
視線里,他拿著話筒,一字一頓,珍而重之地看向她:“但你,是我的例外。”
是我深夜失眠時,催我入眠休息的困意。
更是我被夢魘纏繞時,喚醒我的那道光跡。
我誠惶誠恐始料未及,唯恐不能盡心盡力。
他打開手中的盒子,取出戒指,手懸在半空。
“距離我的人生完全圓滿,還差一句你的‘我願意’。”
“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跪在那裡,仿佛一尊等候了許久的石像。
表面上雖然雲淡風輕,但捏著話筒泛白的骨節,昭示了些別的東西。
她想,她早就該說了。
假如他開口,她就會回答他——
“我願意。”
梁寓給她戴上戒指。
那枚指環,終於找到了它的主人。
場內開始重新唱起情歌,鄭意眠跟著調子輕輕哼唱:“那因為我/你會多愛這個世界一點嗎/如果可以/請告訴我為什麼……”
“會。”梁寓看著她,出人意料地對歌詞做出了回答。
從前的他對這個世界恨之入骨,不知道活著所為何事,不知道為什麼它明明創造了他,卻什麼都不給他。
於是他做盡所有瘋狂的叛逆的事,企圖破釜沉舟地和這個世界對抗。
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世界創造了她,也創造了一條路,讓他走到她身邊。
所以所有的事物都變得生動可愛起來,因為第二天要見她,所以生活總是保留期待;因為奚青的低分攻擊事件他能借著某種名義保護他,他又覺得父親至少也沒那麼糟糕……
一切都在變好,因為……
情歌唱詞再次重複一遍:“如果可以/請告訴我為什麼……”
“因為。”他靠近她耳邊,用他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耳語道,“厭世很容易,但討厭你,很難。”
她笑意漸盛。
他在微茫的歌聲里,親了親她的額頭。
曾經冰面陳鋪千里,而他眠於海底,浮世百年,聊做個夢境。
直到遇見她,冰面破盡,他終於深深海底,望見了一線生機。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很榮幸這篇文陪大家度過了小半個冬天。
這篇文里,與其說誰是誰的燈塔,不如說是互相扶持,相互改變。
希望你們經歷的成長和愛情,都能像這篇文一樣溫柔和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