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頁
老師訓完那個學生,把他揪出去了,其他人下課休息。
關捷以前熱愛“上”廁所,有尿沒尿他都會出去跑,但這迴路榮行沒等到人,因為關捷一下課,就像一灘泥一樣撲在了桌上。
自從上了這化學課,頭大眼瞎都不說了,連天生的多動症都治好了,現在關捷一有時間,只想當一個安靜的少年。
他肯定不是班上狀態最差的人,最差的那個一直喊頭疼,上個星期一翻開書就吐得稀里嘩啦,說是看見化學書就噁心,後來一查是得了神經衰弱,不得不回原班上課去了。
關捷各方面都比較正常,不過他也確實累了,除卻這撐著的一口氣,最近其他事都提不起興趣了。
寢室里峰哥已經療好了情傷,昨天可憐他沒法去運動會上浪,專門在酒精鍋里磕了個珍藏的雞蛋,可連糖心的熟度都沒煮到,關捷就在鋪上睡著了。
再有兩章,高中化學他們就幹完了,一個月學了兩本半,每天腦細胞瘋狂自殺,關捷居然長起了頭皮屑。
不過這個形象上的事,他暫時也顧不上,關捷就想回家,歇那麼一下,好在勝利已經到眼前了。
按這個進度,明天上午就能完課,他這周可以跟路榮行一起回家了,但是還來得及跟對方說。
關捷正琢磨著中午要不要去校門口堵人,又有點懶得跑,猶豫著不然晚上再說。
他腦筋慢悠悠地轉,嘴裡也沒閒著,將話梅糖抵到左邊的大牙中間,有一下沒一下地用牙板磕著聽響兒。
大概是老天爺看不慣他這麼無聊,關捷很快就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扭過頭,看見一個同班站在背後的走道里,沖後後方指了一下說:“外邊有人找你。”
關捷歪頭看了看,就見路榮行站在教室靠後面的走廊上,背對著自己,大概在看院裡栽的竹子。
說曹操曹操到,這種感覺瞬間衝擊過來,實在是突然又奇妙。
關捷剛剛還萎靡成氦氣,這會兒心裡突然又騰起了一股開心的勁頭,有了出去的欲望。
他不自覺露了個笑,對同學說了聲謝謝,接著躥出座位又想起自己桌里有貨,便又勾著腰,伸手從桌子裡抓了一把糖,揣進兜里出去了。
最近的課越上越疲,讓關捷跟所有東西之間好像都隔開了一點距離。
胡新意肯定是好意,不想打擾他,所以不怎麼跟他說話,關捷整天都泡在各種基里,也沒有可以跟同桌分享的。
晚上回了寢室,大夥全在哈哈哈,關捷也不知道他們在哈什麼,他學到了一些東西,也錯過了另外一些。
他不能回家,沾不上父母的噓寒問暖。
他在本班越來越脫離,到了競賽班又是鋪天蓋地的壓力。
關捷平時不太苦惱這些,他不是天才,但專注度還算可以,學完就睡、有卷子就寫,不怎麼想東想西。
但偶爾有那麼幾個片刻,自是少年愛煙火,一直喜歡熱鬧的他也會突然感受到孤寂,擔心自己會成為離群的大雁。
不過這種失落,和路榮行無關,關捷即使隔了一整個暑假見他,潛意識裡都和昨天剛見過一樣自然,更不用說才半個月沒見。
而且因為路榮行住在他家隔壁,他一看見這位熟到骨子裡的小老哥,對於家的惦記就迎風暴漲。
想吃親媽做的菜、想睡自己的小黑屋、想他的烏龜想那個院子,還想聽路榮行彈琵琶……
出去的這一小段路上,關捷在門口裝垃圾的紙箱子裡把殼渣吐了,換了個腦子,神智越走越清醒,出了教室已然眉開眼笑,不說滿血,至少脫離了生無可戀。
關捷現在打招呼,不玩拍肩膀那個老伎倆了,他去年老乾這種事,今年突然就覺得幼稚,沒動手動腳,只是往路榮行旁邊的圍廊一趴,突然出聲說:“你找我啊,幹嘛?”
路榮行聞言看過來,第一眼感覺他好像瘦了,氣色也有點干白,不過表情和眼神還是老樣子,看人就笑,似乎沒學出什麼優越感。
“不幹嘛,沒事幹,過來看看你,”路榮行這麼說著,順便又多看了他幾眼。
看完關於瘦的拿捏,又一點說不準了,因為關捷一直都瘦,光靠目測不上稱,小幅度的清減基本看不出來,可能是他精神差了點,帶得人產生了心理作用。
關捷這會兒可能是今天為止最輕鬆的時刻,聽說他這麼閒,差點羨慕到流涎:“唉,我也好想沒事幹啊。”
他感嘆出了一種嚮往的味道,偏偏路榮行感覺以前最閒的就是他,現在一時有點變通不過來,揶揄說:“聽起來您好像很忙啊,我過來是不是耽誤您了?”
關捷抿著嘴裝大佬,一副日理萬機的樣子:“有一點吧。”
路榮行和藹地聾了一下:“你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關捷戲路不暢,立刻笑場了,不僅翻供他還要吹捧:“不忙不忙,一點都不忙,隨時歡迎領導你過來檢查。”
路榮行也是要正經上課的人,沒有時間和心思隨時過來,關捷歡迎他也不會隨時來。
但他提這一句,路榮行就想起了他們課上吃東西的壯舉,問道:“隨時檢查怕你們扛不住,我來的時候看見你在吃東西,要是來的是真領導,你就得寫檢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