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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敏一看這兩人軟的不成來硬的,二話不說也加入了戰局。
關捷被夾在中間,既被女人那份上趕著的熱情弄得心裡打鼓,又被他姐的拉剮得有點疼,但他苦於沒有掙脫的辦法,只能弱小又無助地被折騰成了一個身不由己的不倒翁。
關敏幫著她弟亂七八糟地推拒了一會兒,發現沒用之後突然發火了,她將雙手往下一摜,吼道:“夠了,你再拉把我弟胳膊都快拉折了!別塞了,東西給我。”
那女人聽見這話,臉上瞬間迸出了喜色,她不好意思地放開關捷,用手整理一下被揉搓亂了塑膠袋,然後雖然沒有點頭哈腰,但是雙手遞給了關敏。
關敏接過塑膠袋的瞬間就用胳膊別了下關捷,給他遞了個“屋裡去”的眼神。
關捷領教完對方的力量,有點慫了確實想走,但他又怕他姐一個人在外面,打起來了只有挨揍的份,就只是往後退了退,退到靠牆的四方桌邊,將文具盒和書包都放在了麻將桌上。
關敏看見他離遠了一點,剛剛在混亂中產生的驚怒躁急迅速冷卻,變成一副異常冷漠的嘴臉。
她比關捷大三歲,今年在一中讀初二,個頭在同齡人裡面算高的,十四歲的姑娘繃起臉,氣勢居然能和對面的婦女加男人打成平手。
女人比這兩小孩多出一輩的生活經驗,自然看得出關敏的不歡迎,但為了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她不得不腆著老臉出來丟人。
她壓抑住難為情和暗火,擠了兩次臉上才掛上笑,然後她搓著雙手,打破了尷尬的沉默:“敏敏啊,你不要多想,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上門不空手,是個禮貌,你把這見面禮收下了,我們再坐下來好好聊……”
話沒說完她自己中斷了,因為關敏直接將那袋子吃的丟出了大門。
重量級的娃哈哈在門外砸出了“咚”的一聲,關捷偷偷地瞥了一眼,有點肉疼。
女人怔了怔,臉上閃現出了一種面子上掛不住的怒容,她張嘴做了個不知道是要喊還是要吸氣的動作,最後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什麼都沒說。
關敏也沒再推他們,五步並作兩步走地衝到了門口。
她跟關捷一看就是姐弟,瓜子臉、大眼睛,在學校不說最好看,但後兩個字還算當之無愧,加上夠刻苦也有野心,因此成績也不錯,乍一看是個各方面都挺出眾的大姑娘,但這個前提是她站著不動。
她的膝蓋天生盛不住力,走起路來伴著屈膝式的顛簸,小時候特別明顯,現在是走慢一點能控制得和正常人差不多,但是快了或跑步都不行。
平時關敏特別注意,眼下氣急了沒顧上,顛到門口揚了下手說:“我都不認識你們,沒什麼好聊的,老師……老師教我們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你們走吧,不然我真的喊人了。”
大人們似乎都怕被人看,關捷發現那句話出口之後,那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男的嘀嘀咕咕地把女人拉走了。
出門的時候他們沒撿地上的東西,直接上了摩托車。
關敏一看就急了,扶了下門跺了一腳,連忙轉頭使喚道:“炎兒,去,把東西還給他們。”
家裡沒了外敵,關捷又恢復了往常的嘚瑟,他撐著桌子跳坐到桌上,得意到晃起了腿,他說:“你剛剛叫我什麼?你再喊一遍?”
長這麼大,關敏給他取了無數個外號,當然他也不甘示弱地報復回去了。其中在眾多的外號裡面,關敏用得最久的就是這一個,關捷特別不愛聽。
他想什麼人哪?居然叫自己的親弟弟關節炎,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而且關敏的普通話那叫一個差,不及路榮行的十分之一,又沒本事發兒化音又愛叫,動不動“呀啊呀啊”的,讓他這個有著小弟的身高、大哥的心的少先隊員很沒面子。
再磨嘰就追不上了,關敏不耐煩地說:“我叫的大哥,大哥我請你快一點好不好?”
“關大哥”覺得好了,這才跳到地上躥出門,撿起地上的袋子去還。
花壇跟前,握著車把的男人正在低頭點火,關捷將塑膠袋提向女人,她擺著手拒絕,不讓關捷將東西放到車上。
很快摩托車的引擎聲響起來,過不了半分鐘就能開走,關捷正有點無所適從,就聽見路榮行在身後說:“你掛工具箱後面不就行了嗎?”
關捷受他提醒,在情急之中想起摩托車尾的剛座上有兩個用來纏鬆緊帶的小餌鉤,他開始往車尾繞,那女人扭著上身一直試圖干擾他。
於是等關捷走到車屁股後面的時候,摩托車突然朝前沖了一下,發出了一個啟動的信號。
一般人到了這個地步,最先想的事都是保護自己,但關捷還是個破孩子,該專心的時候他的注意力永遠不知道在哪兒,但進入了一件事之後,他脫出來又總比別人慢,是那種一次只能想一件事的單細胞動物。
而且“關大哥”幹什麼都不求最好,只求幹完,在他看來幹完別人就沒有理由數落他了,因為他已經“努力”的不得了了,再也沒有提升的空間了。
關捷還沒開始掛,車就已經要開了,他下意識就就拽住了對方工具箱上的綁帶,被衝出去的車身帶得開始在地上跑,撅著屁股地找平衡,伸著右手在餌鉤那兒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