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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關捷說,“但是今天來不及了,外面的早點攤子也都關得差不多了,你還是老實一點,跟我去食堂吧。”
路榮行聞言只能“嗯”了下,慢條斯理地穿衣服。
關捷套著第二件毛衣,頭從領口裡鑽出來看他:“吃完之後呢,你準備幹嘛去?先跟你說好啊,你要是不在學校里呆著,我就不能陪你了。”
隔了一夜,路榮行的心情已經恢復了,笑了笑說:“不用你陪,我一會兒就回去了,去問你葉子哥後天上午能不能來燙頭。”
關捷覺得這樣最好,不然路榮行一個人在市里晃蕩,他的課也上不安心,會有種自己拋棄了他的錯覺。
路榮行沒有牙刷,只是洗了個臉。
關捷昨天沒買口香糖,不過有個室友常備著益達,他去找人要了兩顆,回頭倒在了路榮行的手心裡。
接口香糖的時候,路榮行瞥見他扎刺的地方好像有點紅,拿目光掃了掃問道:“你手上是不是發炎了?”
關捷抬起指頭用大拇指搓了搓,看見扎刺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綠豆大小的紅印子,傷處比昨天敏感,碰起來有種悶悶的痛感,他癟了下嘴說:“好像是。”
路榮行等了兩秒,發現沒後續,心裡就想著是個屁,嘴上說:“一會兒我去買針,回來給你挑了再走。”
關捷嘰嘰歪歪地嫌麻煩,說回去再挑算了,路榮行找了個袋子,拎上他10塊錢的別墅,推著關捷下了樓。
食堂剩下的大師父嫌蒸饅頭麻煩,早餐就天天都是麵條。
今天早上是蔥油拌麵,堆在蒸飯用的大鐵板里,師傅懶得切蔥末,只是麵條上沾了點醬油色,賣相看起來不怎麼樣。
但是味道還可以,配上師傅自己醃的泡菜,關捷能輕鬆幹掉一碗,他問擇菜的阿姨借了套消毒餐具,把自己的飯盒和叉子讓給了路榮行。
吃完從食堂出來,兩人在去科教樓的路口分開了。
關捷去了教室,別墅暫時被他帶走了,路榮行出了校門,坐了兩站公交車,在有連成排的商鋪的站點下了。
下車後他去報亭問了下老闆娘,哪裡能夠買到針線,老闆娘讓他去那種賣各種褲襪、絲襪的攤上問問。
路榮行謝過大姐,走了半條街,在順道的藥店裡買了瓶酒精和一袋棉簽,再到絲襪攤上買了一盒裝在塑料圓盤裡的針。
等他再次走進科教樓庭院的時候,關捷已經下了課,正趴在二樓的圍廊上張望,琢磨他怎麼一根針買了半天還沒回來。
很快路榮行上來,站在圍廊前面,挑了根中等粗細的針,放在醫用酒精里擺了幾道。
旁邊的關捷接住他塞過來的沾著酒精的棉簽,說:“你去哪兒買的針,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
路榮行涮完針,放下了裝酒精的小瓶子:“不遠,就在前面兩站路的攤子上,我那會兒回來你也還在上課,我就在路上逛了一會兒。”
關捷倚在圍廊上,擦洗著扎刺的地方,看他兩手空空,看破也戳破地說:“沒什麼好逛的吧。”
“嗯,”路榮行說完,右手捏著洗過的針,突然朝他攤開了左手。
這個動作很平常,但眼下被他做出來,映著背後的天高雲淡,莫名有種紳士和邀請的意味。
關捷驀然感覺自己好像有點遞不出手,好像這不是挑刺,而是在干別的什麼,可他跟路榮行又能幹什麼呢?
他腦子裡只有遍尋不得的茫然,用牙咂住下唇,給錢似的將手伸了過去。
路榮行一心只想挑刺,捏住他的食指就低下了頭,持著針尖在他的刺口處試探,下手之前抬了下眼,看著他說:“疼就出聲,我挑了啊。”
關捷心口跳動的幅度不自覺變重了,卻不是因為那根有可能會帶來疼痛的針,可能是路榮行的聲音,也可能是他這瞬間關懷的眉眼,又或者直截了當,就是因為他這個人。
路榮行的指頭很穩,跟常年彈琴脫不了干係。
挑刺的過程並不太疼,倒是他一個大個子在那兒擺弄針,讓關捷腦子裡一直在冒四個詭異的大字,鐵漢柔情。
雖然路榮行長得並不鐵漢,他是一個靚仔。
關捷看他緩慢地挑翻了一兩毫米的白皮,接著將針遞過來讓自己捏著,壓著那一塊的皮膚,讓刺頭翹起來,夾在剛冒出指尖肉的指甲縫裡抽了出去。
“好了,酒精你自己看著擦,針也給你,放寢室里留著備用,”路榮行扔掉手裡那截小到不容易看見的木刺,伸手去接他手裡的針,“我走了,我的闔家歡樂呢?”
關捷鬆了捏針的指頭,端看了一下他挑完的破口,發現連血都沒流,只是原先扎刺的皮下有個血道子,不由對他豎了個大拇指,感慨大哥的藝真是不減當年。
“你的歡樂在教室里,”他暗爽地說,“你等著,我去給你拿。”
說完他轉身就跑了,路榮行將針塞回圓盒子裡,等了一分鐘,看他提著別墅又跑了出來。
路榮行拿上東西,說了句讓他回去上課,轉身就下了樓。
關捷趴在樓上,等了會兒看他出現在樓下的走廊,不緊不慢地出了大門,身影消失殆盡了,才慢吞吞地回到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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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榮行回到大院,上午剛過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