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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捷看見路榮行看自己了,連忙給他招了下手,但心裡已經快頂不住了。
他對上老師就緊張,嘚吧嘚吧說完了問題和建議,校長說知道了,問他還有沒有其他問題,關捷沒有了,但是任務還沒完成,現在在和校長大眼瞪小眼。
第34章
蹲在松樹下面的時候, 路榮行設想過各種情況,最壞的打算就是自己也被駝背撅一頓,然後無功而返。
但萬一小賣部給換了, 關捷就不用啃榨菜了, 他本來就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吃成這樣路榮行聽著反正挺糟心的。
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路榮行不會受這種委屈,他也犯不著,如果小賣部堅決不給換,那他就去找汪楊, 反正他自己不會吃糠咽菜。
但是關捷只能自認倒霉,路榮行和他一起長大,雖然無法苟同他的做法, 但是心裡能理解。
關捷一旦搞了破壞, 膽量就會直線下跌,小的時候他打破家裡一個碗,都要慌張老半天,撿起來東藏西塞,最後還是得老實交代。這種情況隨著年紀的增長好了不少,因為他意識到了一個碗值不了多少錢,但是20塊錢能買一打半的碗,正好是他這個年紀難以承重的後果。
他不敢轉移到父母身上, 因為他的父母已經忙得不能再忙,他就只好自己消化。
路榮行動不動就覺得關捷傻, 沒辦法,看不過去,但多年以後他從歲月的浪潮上往前看,眼裡的東西都變了,這些細小的懦弱和啞巴吃黃連,不過是因為這個人的心要更軟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本能先於理智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總愛管關捷的閒事。
事實的發展比路榮行預期的結果要好很多。
駝背不知道是心虛,怕校長、不欲糾纏或者怕上廣播,聽完他的話之後居然目光游移了片刻,隨即煽動著鼻翼一把抄走了那張假錢,迅速從抽屜里換出一張20的憤怒地丟了出來。
如果錢有分量,那它應該會砸到路榮行臉上,但紙張輕飄飄地落在了比學生們趴到些微反光的水泥窗台上,期間那駝背轉身假裝去整理貨架,說話聲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說:“目的達到了,你可以滾了。”
勝利來得太突然,快到路榮行都有點反應不過來,明明前一秒這人還囂張得仿佛要讓世界低頭,下一刻他突然就賠錢了,這種瞬息間顛覆的嘴臉實在是讓人瞠目結舌。
路榮行雖然難以消受他的惡劣態度,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總歸是拿到了錢,於是他撿起窗台上的紙幣轉身走了。
關捷看他離開了窗口,立刻僵硬地對校長鞠了一躬,逃難一樣朝小賣部的方向跑去:“我一點問題也沒有了,校長再見!”
校長也不是很懂這個學生是怎麼回事,垮著張臉支吾半天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然後忽然又雨過天晴了,校長不得其解,看他歡天喜地地沖向小賣部,而小賣部在早飯期間都生意興隆,笑了笑繼續巡邏去了。
關捷雖然做夢都想重新擁有20塊,但說實話駝背的威力讓他沒敢抱太大的期望,他期待又克制地看著路榮行,試探道:“怎麼樣,他有沒有罵你?”
路榮行沒有吊他的胃口,直接將錢給他了。
關捷拿過來展開一看,瞬間就被狂喜淹沒了,這張20的上面沒有寫字,已經不是原來那一張了,他樂得用雙手捏著錢湊到嘴巴上,不嫌髒地“吧唧”就是一口。
親完因為高興過頭,喜悅純靠笑聲發泄不掉,還彈起來往路榮行身上跳。
他單手捏著錢,用手去環對方的脖子,兩條腿從地上蹬起來,在路榮行大腿半截上絞成了剪刀腿,整個掛到對方身上感激涕零地拍馬屁:“我草為什麼你來問他就給你換了?誒呀不管了,肯換就行!你太牛逼了路榮行,我以後就跟你著混了。”
路榮行的肌肉還沒長起來,掛他沒什麼問題,但這麼激動的樹懶式的衝撞承擔不起,被他一跳就打了個晃,往後退了兩小步,手臂下意識就抬了起來,準備站穩了再將他往下撕。
礙於自己也不明白駝背為什麼願意妥協,路榮行只好胡謅一通:“可能我長得比較凶吧,遠的別扯,你先給我下來。”
剛討回來的20塊錢還是熱乎的,自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關捷立刻鬆掉絞起來的腿,將鞋底落到了地上,騰出來的手一個勁兒地捯飭錢,先在右下角毛糙的地方碾一碾,又將它豎起來觀察那條金線,心裡美得直冒泡:“凶個鬼,你賊拉帥,帥得掉渣渣那種。”
路榮行看他一頭栽在錢上面的德行,就感覺他這話不是很誠心,不過沒有繼續追問掉渣是個什麼帥法,因為估摸著他那個語文成績也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關捷緩和了一會兒,頭腦從狂喜恢復了正常,覺得感謝不能光靠說,還得有點實際行動,不過他的行動萬年如一日,當牛做馬他不在行,就會請別人吃東西。
路榮行盛情難卻,最後預約讓他請個炒粉。
炒粉是校外的馬路上,每逢周末才會開張的臭豆腐攤上的一種小吃,將提起泡發的圓粉用油鹽調料和蔥末扮抄,5毛錢一塑料碗,口味辛辣霸道,在飢餓的當口讓人很難控制住想買的手。而張一葉摯愛這攤上的臭豆腐,每周都要端走一大碗。
主教學樓路口的兩邊都有垃圾桶,路榮行就近去丟紙條,撕了兩道才鬆手,紙片瞬間掉了下去,既不悽美也不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