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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主席台上對著全校的人說:“今天我站在這裡,鄭重地向何方輝同學道歉……同時,我還要向全校的老師和同學們道歉,對不起,我騙了你們,我用我生命發誓,我……”
“我沒有勾引楊勁雲,是他騙了我、誘姦我、還污衊我,我希望所有的女孩都以我為戒,離他越遠越……”
最後這句大概是怕被搶走話語權,她說得飛快,並且眼觀四路地在老師圍過來之前跑下了主席台,她邊跑邊喊:“越遠越好,楊勁雲是一個善於偽裝的畜生,我希望我是唯一的受害者,同樣是女生,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能安全完好地離開這……啊!”
隱沒在人群里的池筱曼,遠遠看見她一腳絆在排水溝上,重重地摔倒了。
這一席瘋言瘋語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操場上的同學們面面相覷,各自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發自內心的茫然和震驚。
老師們撲上去,按住羅雨晴的胳膊按住腿,最重要是搶走了話筒。
當天她就被學校開除,直接由父母領走,同時校方也對楊勁雲展開了作風調查,查他的家庭、查他的作風,一如預料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這件事情頗具風雲,越過院牆穿到大院,關捷聽到他媽和院裡的大媽嘮嗑,提起那個勾引老師的女孩,就說她瘋了。
關捷了解到的羅雨晴沒有那麼壞,但楊老師在他印象里也是好人,所以他很糾結,碰上老王心情不好,布置的作業抄到他斷手。
於是他也不太舒爽,大爺脾氣犯了,沒禮貌地衝著他媽嚷嚷,讓她別講,吵到他寫作業。
李愛黎根本沒將他當盤菜,不僅非要講,還讓他滾去後面院子裡寫,那裡安靜得很。
一周之後,在校方宣布楊老師清白的那天早上,傍晚池筱曼實名往校長辦公室塞了一封陳述信。
她拿出畢生的勇氣和臉皮,在信里寫了她初一的陰暗遭遇,因為對電腦好奇,引起了楊勁雲的注意,他縱容自己下課後長時間不走,並且以授課的名頭煽動她,哪天的哪節課後,她可以過來蹭練習時間。
起初那些時間點裡,有男有女不止她一個,等她察覺到只剩自己,機房的門已經鎖了。開始他只是狀似不經意地將手搭在大腿上,後來愈演愈烈。
很久以後池筱曼才明白,那是一個試探的過程,如果一個女生敢反抗,打掉他的手、猛地站起來退兩步、或者鎮定一點請他別這樣,那她青春的陰影,就將不復存在了。
越是害怕、不敢吭聲的女孩,越會成為他下手的對象,因為控制起來是這樣容易,只需要一句顛倒黑白的話、一張不雅的照片、甚至一句升不了學的威脅……
她請校長不要責怪她的懦弱,她害怕那些遭遇、她重視名聲、她在乎別人的眼光,她不敢告訴任何人,也沒有人來救她。
她原本打算將這個羞恥的秘密永遠掩埋,直到她看到羅雨晴被開除,楊勁雲被審查,她希望來的是一束光,誰知道現實卻是一個榔頭……
校長接到信件之後,第一時間立刻找她談了話,他的臉色愧疚而複雜,甚至專門關上了門,但是說的話卻仍然無情,他問她要證據,於是池筱曼陷入了和羅雨晴等同的困境。
她所有的回憶都不能作數,而洗過兩年的身體上什麼也找不到。
既然沒有證據,為了她的名聲著想,校方勸她不要聲張,另一邊在接連2個女生的質疑聲下,他們也答應慎重考慮,和楊勁雲商量更換工作地點的事。
池筱曼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校長辦公室離開的了,她想讓他換到別的學校,再去禍害別的女生嗎?
萬念俱灰之下,她看到了路榮行,然後不知道怎麼想的,她腦中就浮起了一個餿主意,她重寫一份被校長收走的陳述信,接著將它實名投進了“奇人趣事”的信箱。
路榮行在拆開信的十分鐘之後,回到班上將池筱曼喊下了樓,他站在那尊刻著“厚德載物”的校園雕像下面,沒說話,只是抬了抬手裡的信。
池筱曼懂他的意思,眼淚噴薄而出,發誓有一句假話,她不得好死。
路榮行不需要她發毒誓,他只是不明白,一個女孩,為什麼要將這樣的事投進廣播室。
池筱曼說了學校的處理方式,她哭著說:“我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你幫幫我吧,也幫幫其他人,就當是對這種事有個經驗也好,真的……我覺得我、我太慘了,嗚……我不想有人跟我一樣了。”
6點20,w充滿活力的聲音沒有響起,她被路榮行關在了廣播室外面。
“今天沒有趣事,我要講的是另外一件,比較奇特的事情。”
關捷正在樹林裡用樹枝畫格子框,聽見聲音耳朵輕輕地動了動,路榮行只撰稿,他已經忘了去年這人“狗吃屎”的聲線,但這個欄目就他和那個w,男聲肯定就是他了。
關捷不知道他今天怎麼突然當起主播了,蹲在地上支著耳朵,聽見路榮行在廣播裡說:
“你的學校里可能藏著很多很多事,每一件你都知道嗎?”
第45章
“你們應該不知道, 我也一樣。”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路榮行心裡挺堵的。
他長到這麼大,被命運眷顧得順風順水, 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世界的陰影, 它像一頭猙獰的巨獸,瞬間就遮住了殿堂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