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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學實驗也是一門玄學, 操作不注意要完,太注意了也得完。
一個實驗給4個小時的考試時間,中間等烘乾等穿濾,要是等餓了, 還可以出去吃個零食,吃完回來多半要失憶,所以沸石沒加、倒掉產物留廢液之類的窒息操作層出不窮。
關捷倒是沒幹這種事, 他就是純粹的倒霉, 烘乾完坩堝突然翻了,產物潑了一半,還不等進入計算環節,先就跪送了20分。
這個怨不了別人,只能怪他自己毛手毛腳,就是這麼多年都毛過來了,只有這次悔得想剁手。
路榮行聽完也覺得有點可惜,綜合和第五名只有2.5分的差距, 比差25分還讓人意難平。
關捷還沒走出情緒,話比平時要少, 路榮行只好扛起了帶頭聊天的重任,說:“你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回學校嗎?”
教練說回來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個星期。
關捷說實話還沒想過這個問題,聞言愣了兩秒,心裡還是沒有主意:“睡起來了再說吧,到時候想去就去,不想就在家裡玩兩天再去。”
以前他從來不敢逃學,現在一張嘴就是兩天,看來真是量大了,也元氣大傷了。
路榮行應了下聲,其實沒什麼可乾的,可就是還想跟他坐會兒,頓了下說:“你晚上在哪兒吃的飯?現在餓不餓,給你找點兒東西吃?”
“別找了,不餓,”關捷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打車的時候在路上買了個鞋拔子鍋盔吃了,現在胃裡還頂得慌。”
那餅做的不好,又干又硬,跟選拔被刷的苦果一樣難以下咽,關捷提著齁老沉的行李,懶得過馬路去買水,哽著脖子啃完了它。
路榮行聽了卻在想,難怪他瘦了這麼多,在外面估計都沒怎麼好好吃飯。
他尊重關捷的意見,不過還是起來了,沒找吃的,找了盒牛奶,扔進果盤裡倒上熱水,讓它們開始熱傳遞,邊忙活邊說:“你在家休息幾天也好,反正你們教練沒回來,你也上不了課。”
關捷被他那種自己好像一定會繼續沖競賽的自然語氣弄得愣了一下,嘴裡瞬間有點發苦。
直到今年的國決考完之前,化競班都不會再開課了。
要麼是教練,要麼是大佬的一個家長,後面的冬令營和考試都必須全程陪同。
教練讓他回來好好啃書,可是關捷不想看了,他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可還是連省隊都進不了,可以想像國家隊離他就更遠了。
李競難是這次選拔的綜合第一,但他是初二下直接跳級上的高中,今年和關捷同歲,卻比他高一個年級,競賽的經驗也長一年。
李競難去年衝進國決,拿了個銀牌,在寢室里說起那些金牌製造大省的頂尖實力,那種欲言又止、不忿又不得不服的表情,跟自己看他簡直是半斤八兩。
如果外面的高手真的有那麼多、那麼強,那他再來一年,萬一又是襯紅花的綠葉……關捷這兩天老是忍不住琢磨這個,然後越想就越沒法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必要從跌倒的地方再爬起來。
路榮行看他表情不對,用腳抬了下他的腿說:“你怎麼了?是不是困了,怎麼突然就走神了?”
關捷真的很茫然,但又有點難以啟齒,因為就這麼放棄了,好像自己是被挫得抬不起頭一樣,他糾結了半天,最後出於信任和依靠,還是說出了心裡真正的想法。
“我不知道,”他抬眼對上路榮行的,滿臉都是難以抉擇,“明年還該不該繼續沖競賽。”
“教練說讓我明年再去,我說好,因為不好我去參加高考,掉了這麼長時間的課,成績肯定比以前還爛,而且我真的搞不好語文和英語。”
“再說出去了這一趟,回來我就高二了,可是我連自己的班級和座位都不知道在哪裡。”
關捷沒有參與,不知道高中的班是怎麼分的。
胡新意現在在哪個班,彭劍南選的是文科還是理科,老張還是不是9班的班主任……這些他一概不清楚,半年的競賽生涯讓他和學校有點脫節了。
想到這些,關捷心裡油然而生一點寂寞,同時還有些他以前那個空蕩蕩的腦瓜子,根本不會去想的深謀遠慮。
“所以要是考大學的話,用競賽簽的學校,應該會比我去高考考出來的要好一點。”
他的目標可以不設那麼高,再拿一個省一過體驗營,完了和劉諳一樣,早點簽一個大學的預錄,簽了回來拼高考,拿到一本線就能上。
“可要是繼續搞競賽,”關捷皺著眉毛,心裡在幾天之內已經學會了權衡,而權衡的結果就是畏手畏腳、想又不敢。
他對路榮行笑了一下,心裡有點憋屈:“我又老在想,萬一下次錢花了,又得到一個這樣的結果,那我沒法跟家裡交代。”
還沒開始拼搏,就拼命在想那條一朝咬過自己的蛇,這個心態說實話,已經有了點輸的成分。
要是路榮行願意,可以寫800字的小作文批評他的止步不前,大講特講他這是浪費天賦。
可關捷剛碰完壁回來,正在情緒的低谷里,需要時間來自我調節,其他無論是誰,是想打雞血還是潑冷水,都應該往後讓一讓。
路榮行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他灌雞湯,而且只是費用問題的話,他可以給……不,先借給關捷,至於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