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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的傍晚,學校趕在天氣徹底冷下來之前,給初一初二的放了場電影,片名叫《永遠十九歲》。
關捷興致勃勃地搬著自己和肖健的凳子,跑到籃球場上去占位子,肖健則跑去小賣部買吃的,為了能夠儘可能的多吃一段時間,他買了一大堆別咬我的棒棒糖。
關捷叼著根水蜜桃味的糖棍子,看見放片的老師關了大燈,將膠捲盤放到投影機上去轉,立在音樂教室前面的幕布上很快就出現了影像。
這是全國中小學教育電影裡面播放得比較多的一部,畫面常見、節奏緩慢,明明不是關捷這個年紀會喜歡的類型,他看得可以說有點百無聊賴,重點根本沒放在主角身上,不是在看雪就是在看公雞。
等到棒棒糖和辣條都吃完了,他就開始東張西望,一會兒去看轉動的投影機,一會兒又看見打光區的學生不老實,捏著手指在幕布上製造亂七八糟的影子,膽子大的和坐得靠後的人乾脆直接溜了。
關捷一開始沒那個膽子,後來經不住胡新意和肖健的二重奏勸說,跟著跑回了教室,聚在桌上從牛肉醬里挑牛肉吃。
吃完回去搬凳子的時候看見同班的女生都哭得稀里嘩啦,就隱約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十分鐘後他得到了答案,他錯過一個拿來寫觀後感的大結局。
老王在講台上心知肚明地冷笑:“有些人不太遵守紀律,這是第一次,我就不計較了,但是我希望你們能記住一件事情,那就是學校組織的任何一個活動,都是有意義的,你們不要太不當回事了,都聽到了嗎?”
關捷一臉死魚樣地附和著聽到了,心底卻全是碎碎念,想著什麼意義,目的還差不多,看個電影就看電影,還要寫什麼觀後感,這不是逼著他去抄作文嗎?
老王無視他的心聲,讓全班下周一交800字的感想。
關捷本來想套個近乎改編一下包甜的版本,無奈肖健近水樓台先得月,在他轉身之前已經跟包甜說好了。包甜心裡雖然更想給他抄,但也不能反悔,只能歉疚地看著他。
組裡的紅花靠不住,關捷只好去靠隔壁的大佬。
可惜大佬不給他抄,路榮行在這方面很討厭,好像他的作業鑲了金,平白不肯給關捷抄。
路榮行雖然沒在放映途中開溜,但他也沒怎麼看大屏幕,因為早知道學校放的電影部部都老,他未雨綢繆地帶上了同桌林冬的E9999遊戲機,在那兒碼俄羅斯方塊碼到天黑不隆冬了才停下來。
不過他偶爾看幾眼屏幕,知道一點細節,東拉西扯800字就有了。
但是關捷沒這個技能,只好繼續低聲下氣地求他:“就一眼,我就看一眼!看這個結局是怎麼樣的,我不知道,沒法寫。”
路榮行曲線救國地說:“結局我可以給你講。”
然後不等關捷反應,他就開始劇透,講起了一名捨己為人、極具雷鋒精神、拋棄自己的性命拯救了一車子人的小戰士。
關捷原本心說你講了我也寫不出來,但是聽他迅速跳過前面的所有環節,直接切進最後一幕,說小戰士躺在讓班車打滑的雪地上,用雙腿當了墊輪胎的石頭,在巨力傾軋下在雪夜裡孤獨地死去,而滿車睡著的人沒有一個醒來的時候,脊背上還是不由自主地掠過了一層寒意。
他不知道那是對於英雄的敬畏,還是因為無人醒來的淒涼。
只是任憑關捷感慨萬千,他的感想還是像擠牙膏,寫得前言不搭後語,磕磕巴巴。
路榮行的感想就很流暢了,行雲流水地吹捧了888個字的奉獻精神好,輕鬆寫完後想起自己的德行,慢慢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有點虛偽。
看完電影之後,溫度直接就降了下去,關捷得在校服里套上毛衣,才不至於覺得冷,他每天在知識的海洋里游得死氣沉沉,下了課又能瞬間雞血打滿,不是在吃就是在閒逛。
乍一看這樣似乎很沒出息,但這其實是年輕的標誌之一,有著堪比無底洞的胃口和旺盛的食慾,每天至少充滿了一種以上的渴望。
包甜雖然答應了肖健幫他看園子的請求,但沒多久不止是她,連委託人肖健自己都忘了這件事。
日曆跳入11月,關捷每天都過著重複中有些細微不同的校園生活。
他偶爾吃一頓小炒,將周六給他姐送菜的飯盒換成了保溫桶。
有時周六他會和路榮行一起去靳滕家找書,近朱者赤他也只好跟著借,那些滿是文字的書他看不了,他就借各種配圖的百科,從動植物翻到武器。
歷史老師仍然愛點他起來回答問題。
儘管電腦樂趣無窮,楊老師還是取代不了靳滕在他心裡的地位。關捷又碰到過那個金三打字通的女生,並且月中將桌子搬進小樹林考試的時候,光榮被凍到感冒發燒。
他平時不太發燒,一來就直奔40°,那兩天燒得胃口全無,兩邊臉上盤踞著高原紅。
李愛黎問他想吃什麼,關捷說想吃西瓜,這時節李愛黎只找得到冬瓜,買了點蘋果和梨他不愛吃,跑到隔壁碰見路榮行在殺哈密瓜,食慾突然就來了。
路榮行將果肉切成塊扔在盤裡,關捷說實話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
吃完瓜他隔天就退了燒,路榮行接他的班,犯了氣管炎,從早咳到晚,關捷白天日有所思地聽見他咳,晚上就會夜有所夢地夢見啄木鳥,在一個樹洞前面“篤”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