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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維持著這個幹活不累的搭配模式,一個試探一個看,慢慢拼出了房子的四周,就差一個房頂。
這時零件就剩幾樣,已經用不上路榮行了,關捷自己搗鼓,很快蓋上房頂,只剩門匾就完事了。只是拿起門匾往上拼的瞬間,他才遲來的看見,門匾上的黑色漆體字居然是“闔家歡樂”。
心理學上有種現象,叫做知覺的選擇性,粗糙地來說,就是人想看見什麼的時候,就會看見什麼。
關捷這瞬間就陷入了這種被巧合引發的幻境。
他剛聽說路榮行的家出現了裂縫,回頭就買到了這種帶有針對性的預言式祝福的玩具,就像小時候他無知地認為月亮一直跟在他身後一樣,這一刻關捷心裡也騰起了一種冥冥天意似的感召,覺得他買和拼半天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路榮行看見這幾個字。
雖然這可能是一種臆想或迷信,但迷茫的人願意追逐任何一種希望。
關捷喜色上涌地卡上門匾,接著將房子在拼圖蓋子裡轉了一圈,面向路榮行說:“搞定!來,看一下咱們的勞動成果,100分有沒有?”
這個門匾是路榮行摳下來的,看到的時候他就誤會了,以為這是關捷別有用心挑來的玩具,目的就是為了安慰他,他的家會繼續和美。
路榮行確實感受到了關捷的心意,那種無所不在的關心讓他摸著魚地拼到現在,腦子裡真的什麼都沒想。
他感激又動容地勾了下嘴角,眸光深沉溫潤,嗓音也很低,有種願意無條件配合的意味:“有。”
關捷將它往前推,一直推房子左右的地基板卡到了紙盒上,仰頭看著路榮行笑:“價值10塊錢的別墅,送你了,要不要?”
如果真的能闔家歡樂,倒貼錢路榮行也要,他感覺有種分量壓上了心頭,可腦中又炸開了一陣朦朧的幸福感,起碼這一瞬間他確定自己是高興的。
路榮行沒說話,只是仰躺著沖關捷攤開右手,是個討的手勢。
關捷提起別墅放在他手上,路榮行托著它到湊到跟前,用指頭摩挲了一下那塊美好的門匾。
接著兩人收拾掉包裝盒,關捷拍了下衣服去洗了個手,回來也坐到床上,抱著袋薯片開始吃,邊吃邊糾結,該怎麼溫柔提醒路榮行,現在已經5點半了,他再不走,今天就回不去了。
不過他還沒糾結出結果,路榮行的手機先響了。
鈴聲讓路榮行心裡打了個突,他摸出手機一看,發現來電的名稱顯示果然是“爸”。
關捷跟他並排坐著,眼珠子一偏就能看見他的界面,他看到來電人是路建新,立刻又去看路榮行的臉。
路榮行臉上倒是沒什麼避之不及的反應,他吸了口氣,把別墅放在床上,彎著腰鑽出下鋪後站直身體,對關捷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關捷有點想跟著他,不過坐著沒動,點了下頭。路榮行按下接聽鍵,一邊喊爸一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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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建新的打算是敞開天窗說亮話,就在堂屋裡坐著說。
可汪楊心裡顧慮得多,性格也不如路建新豁達,唯恐刺激到路榮行,拉著路建新進了主臥,成耕只能跟了進去。
然後三人在屋裡談得談、吵得吵,都有點忘了注意時間。
成耕沒什麼特別的用心,就是想看看孩子,他是個聰明人,看出這兩人不知道孩子知情,也就沒有煽風點火地多嘴,沒提在松豐市見過路榮行的事。
汪楊不讓他看,說是有一就有二,路建新的意思是看孩子,汪楊不同意,跟路建新也吵。
中途她出來了一次,沒看見路榮行,以為他去找張一葉了,覺得他避開成耕挺好的,也就沒叫他。
等三人扯了半天沒什麼結果的皮,出來一看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都快飯點了,路榮行還沒回來。
汪楊這才有點急了,措躥路建新給兒子打電話,路建新撥了號,那邊很快就接通了,他說:“路啊,在哪兒呢?不早了,回來準備吃飯。”
路榮行原本連托都找好了,可聽見最後那句耳熟能詳的家常,突然就變卦了,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在迅速變快,他說:“我在市里,學校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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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捷吃完薯片,又吃了一袋小米鍋巴,路榮行才從外面進來。
他的情緒看起來不太穩定,關捷眯了下眼睛,竟然看不出他到底是喜還是悲。
路榮行是悲喜交加,他剛跟路建新攤牌了,問了和關捷說的時候差不多的話,然後他聽到他爸喟嘆著說了一句,傻孩子。
他什麼都知道,也沒有誰在欺騙誰,這個局面讓路榮行實實在在鬆了口氣。
路建新在這個狀況下也沒什麼煽情的話,只說讓他快回家,路榮行卻不太急著回去,他感覺自己有很多話要跟關捷說,要告訴對方這件事的結果,要誇他的別墅送出了許願池的效果。
只是等路榮行回到關捷的床鋪前面,他又暫時失去了訴說的衝動,夜談似乎是屬於夜裡的活動,而此刻鬆懈帶來的疲憊一股腦爆發,讓他只想立刻躺下。
關捷的手上還沾著佐料,擦都來不及,盡顧著憂心忡忡地盯他了。
然後他就看見路榮行坐在他被子前面的床板上,沒有往後,斜著往床頭倒過去,上身躺平了腿在抬起來,架在了自己戳出床沿的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