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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各懷心事,所以目光都有些複雜。
路榮行看他滿臉都是“我有事”的表情,笑了下說:“你怎麼了?表情奇奇怪怪的。”
關捷整個午飯期間,都在琢磨這件事,他自己這邊沒什麼問題,但他不清楚,路榮行家裡會不會覺得他多管閒事。
這會兒被問到,他猶豫了片刻後說:“你是不是,還是不太放心你爸?”
答案是肯定的。
不可控的擔心基於深厚的感情,而像路榮行對於在意的人,從小的態度就是保護。
他沒有把自己當救世主,只是心疼父母,想要幫他們減輕一星半點的負擔,如果做不到,他會很愧疚。
關捷是他的自己人,路榮行可以不用瞞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關捷悄悄咽了口唾沫,有點突如其來的口乾,迎著太陽方向的眼睛裡,有點雪亮的神采。
他會陪著路榮行,一起度過這些對他來說有些難熬的日子,就像這個人之前陪著他一樣。
“你別這麼擔心,”關捷微抬著眼睛,正經之餘,心裡又藏著點不好意思,“我還在家呢,而且也沒事幹,你爸那邊我可以幫你看著一點。”
“什麼問題都不會有,你回學校了就專心準備高考,每天還是老時間,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第140章
時下明明是個陰天, 可路榮行一瞬間,心裡突然有了種類似於梅雨季節過後,首次看到天光破雲時的微醺和震動。
他確實有點倒霉, 但也並非就此和幸運絕緣。
別人有硃砂痣和白月光, 關捷對他來說,卻沒有那麼唯美和遙遠, 這人一直在他身邊,是他的錦上花,和他的雪中炭。
暖意像枚破殼的種子,在路榮行心口繾綣地生長開來, 他其實有點高興,完全沒有哭的念頭。
但眼淚作為感動機制里的高頻率產物,使得路榮行的眼睛裡還是湧上了一陣熱意, 只是它來得快也去得快, 對著他的關捷都沒發現。
“嗯,好,”路榮行一連輕聲肯定了兩次,說完垂下眼帘,拉著關捷轉過身去,將下巴卡在他左肩,從後面趴靠在了他背上。
關捷以為他是累了,一邊歪頭注意路盡頭的車, 一邊盡職地站成了一根人形拐杖。
可路榮行卻並不是因為疲憊,他只是有點受不了, 關捷用那種掏心掏肺的眼神一直看他,那樣讓他總有種說點什麼出來的衝動。
然而眼下兵荒馬亂的,路榮行的腦筋都擰成了亂麻,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所以暫時就這樣吧,等他爸明顯好轉,等他考完--
幾分鐘後,大巴煞風景地由遠及近,關捷伸手招停了它,目送著路榮行走了上去。
時隔兩年,他又回到了相似的地方和場景之下,只是這次,關捷的心境大不一樣了。
他從一個為玩伴離開而倍感孤獨的鼻涕孩子,變成了一個正經想要替暗戀的對象分憂解難的少年。
返校之後,見到路榮行的班主任,火速拉著他談心和交代事務去了。
學校和市醫院約好了高三的體檢,報檔的時間過了會很麻煩,他要是再不回來,班主任得親自去鎮上拉人了。
還有路榮行落下的試卷和筆記,中國好同桌何維笑也給他整理好了,就等他來了開做和抄。
不過筆記不用抄,因為很快劉諳就將所有科目的筆記都給了他一份。
那沓本子先是橫空出世,直接落在了桌上,等路榮行詫異地抬起頭,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酷大姐才沒什麼表情的說:“筆記。”
說完她頓了兩秒,又補了一句:“我哥讓我給你的,說是謝謝你,一直以來當他的特務。”
路特務成功地被這個形容逗笑了,真誠地說:“謝謝。”
劉諳淡然地抿著嘴角晃了下頭,轉身走開了。
雖然少了抄的任務,但還得背和看,還有卷子要補,路榮行感謝完前後左右的慰問,悶頭狂寫了一下午。
班上的同學們有著不輸於他的繁忙。
大家基本人手一本同學錄,發給這個再被那個發,絞盡腦汁地想著那半張紙的空白上該寫怎麼樣的祝福,才能讓同學感受到自己的真誠和認真。
畢竟一連幾十份,就是文科生的文采也有點扛不住。
路榮行這兒也有人來送,不少平時比較靦腆的女生,在最後的關頭突然鼓起了勇氣,想要在高中的尾巴里留下一點記憶。
這使得路榮行有心作業,卻一直在被打斷,效率低得他心累,乾脆不寫了,下了課就趴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下午的三節課一晃就過去了,等到晚飯練琴的當口,關捷的電話如約打了過來。
路榮行單手把著琵琶,接通後聽到背景音,愣了一下愕然地說:“你在醫院嗎?”
在他說話的期間,路建新融在環境裡但又比較突出的嗓門還在啊喲啊喲地哄人,只可惜收效甚微,小女孩的哭聲依然嘹亮。
這種自然的、不是父母刻意為之的場面,雖然看不見,但還是能讓路榮行覺得安心。
關捷站在病房的洗手池旁邊躲避魔音,只是距離不夠遠,隔聲效果幾乎為零,他只能在鬧哄哄的環境裡說:“嗯,我吃了飯,溜達過來消下食,你爸整個……活力四射,你聽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