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頁
關捷還剩18塊錢,路榮行先給他湊了7塊,好歹先把孫茵茵打發回去補倉。
回包間的路上,關捷一窮二白地嘆了口氣,說錢下個星期還他,路榮行覺得自己也有錯,沒打算讓他還。
來之前他壓根沒想過,他們這麼大的人了會丟在外面的問題,可大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事實上關捷才13。
等摸回包間,看見裡頭沒有人,路榮行才想起張一葉也去找人了,兩人馬不停蹄地又去找張一葉。
張一葉正在前台趴著,10分鐘之前,他跑完另外半圈,在服務員的點撥下跑到這裡來等了。
事實證明服務員還是經驗老道,張一葉激動地跟“走失少年”會上師,自己也覺出後怕了,在心裡懊悔唱他媽個錘子的ok,要是關捷再不出現,他就打算像他爸報警了。
團圓之後,大家各有憂愁,兩個大的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小一丁點那兒在默哀他逝去的金錢,3人都唱不動了,回包間坐了會兒,嫌棄這環境狹小逼仄,小做商量後提著鞋盒,跑去前台結帳走了。
離開ktv後,他們去了馬路對面的公園,公園裡有一個餵鴿子的廣場,3人溜達到這兒停了下來,將鞋盒撕成小方塊墊在草地上,看幾個小孩在那兒邊餵邊趕鴿子。
關捷看了會兒鴿子,賠錢的低落感才慢慢消失,過了會兒他突然“啊”了一聲,拐了下路榮行說:“我剛剛忘記告訴你了,唱歌的地方那個女生就是孫茵茵,吳亦旻班上那個。”
路榮行想了幾秒才從記憶里對上號,其實才過去沒多久,但他的心態產生了變化。
也許這個女生是楊勁雲的第二個受害者,他也碰見她了,但這又怎麼樣呢?
何必去揭別人已經遠離的傷疤?
就像靳老師說的,當事人有權利選擇任何一種生活,無論是放棄還是抗爭,都必將有一段艱難的癒合期,而事不關己的人如果站在各種制高點指手畫腳,那就是打著正義名頭的另一種傷害。
可路榮行又忍不住想:如果當事人總也不說,旁人無論是出於尊重或於心不忍也不說,長此以往會不會共同造出一個罪惡的烏托邦。
不過邦不邦的都沒關係了。
放在一個多月以前,路榮行還有想問池筱曼要不要最後考慮一下報警的念頭,但如今碰到孫茵茵,除了一點悵惘,他已經沒有回頭去找她說點什麼的欲望。
他已經是一個快要畢業的“旁人”了。
路榮行不太想聊這事,敷衍地應了一聲,很快把話題轉開了:“哦,是她啊,張一葉,幾點了?”
關捷本來還想跟他聊一下孫茵茵的變化,但是路榮行已經加入了張一葉的“待會兒去哪吃飯”的語音套餐。
關捷囊中空空,沒有插話的餘地了,只好將之前隨手塞在紙袋裡的小蛋糕拿出來揪成小團,往鴿群里丟。
這群被廣大市民餵養的鴿子個個飽肚溜圓,既不怕生,對吃的也一點不挑剔,麵包饅頭花生大豆它們通通笑納。
關捷的麵包很快引來了一群好吃佬,越來越多的鴿子離他越來越近,他有點怕被啄,連忙將蛋糕用指頭捏碎,衝著廣場胡亂一撒。
這個動作大概嚇到了鴿群里的某隻,一隻飛起帶動一片,成群結隊的鴿群劃著名弧線從他們頭頂掠過,展開的白翅膀上有沒有帶著神聖的純潔他不好說,他只能說……
有個小畜生在空中拉了泡屎,它從天而降,落在了他剛剛餵食的那隻手上!
關捷氣得右手隱隱顫抖,路榮行卻徹底被他的鳥屎運折服了,幸災樂禍地在旁邊笑了半天。
張一葉笑得更大聲,邊笑還邊瘋狂慫恿關捷去買彩票,保證中獎跑不脫。
關捷從鞋盒裡掏出了塞鞋的紙團,擦掉鳥糞又拿手到小噴泉那兒擺了擺,窮困潦倒地說:“買不起彩票,什麼都買不起。”
但是吃飯的路上,他們路過電影院門口,碰到一個賣刮票的小攤,張一葉買了一長條,關捷心想債多了不愁,又問路榮行借了1塊買了2張票,結果還真給他當場刮出了獎金,一張5塊一張10塊。
嫉妒使人瘋狂,張一葉痛改前非地說:“這個鳥屎運真的,百發百中了我草。不行,我下次也去接一坨,接完了直接去買彩票,洗都不洗!”
路榮行感覺他沒這個命,潑了一盆冷水過去:“勸你不要,你沒這個命,不要說接一坨,接一身也沒用。”
關捷的重點更實在,插話道:“發財歸發財,但還是洗吧,怪臭的。”
張一葉已經瘋了,沒使勁,給他腦門上糊了一巴掌,義正言辭地說:“臭個屁!能中獎的屎都是香的。”
路榮行:……
他有預感,這頓飯怕是吃不好了。
……
3人在小巷子的餐館裡點了3菜一湯,吃完又在館子裡耗了一會兒,才打車往張從林的單位走。
到的時候這位警官還沒回來,值班室的大爺眼熟張一葉,將他們放進屋裡等。等了足足半個小時,張從林才回來,接上他們3個往鎮上折返。
張一葉不愛系安全帶,張從林不像鄰居那麼好說話,將他趕到後面去了。
后座上放了個翻掉的紙箱,裡面裝的東西滑落出來,是一堆袋裝的安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