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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有俗話叫有話好好說,李愛黎和關寬原本對這三人都沒什麼好感,但無論是作為父母還是大人,都不可能看著對方拿大嘴巴抽孩子而無動於衷,兩人窩火地對視一眼,在默契的眼神交流中,關寬上前攔架去了。
只是他還沒能拉住那位激動的老李,被掩護的李雲忽然從他媽身後走出來,用右拳捶著自己的胸口,戾氣橫生地吼道:“來啊,有種你現在把我打死!打死了我也沒有殺人……”
說到這裡,他將目光從他爸身上移向關敏,揚起下巴一字一頓地說:“老子沒有殺老伍,就是用麻袋套著頭,揍了他一頓。”
關敏瞬間火冒三丈,甩開關捷衝到李雲面前,抓起一把對方的衣服就往自己這邊扯,淚如泉湧道:“揍了一頓,人怎麼就沒了啊?”
她長到這麼大,第一次經歷生離死別,尤其班主任對她還特別好,前幾天還在說,班裡的學習氛圍太差了,老師也不如實驗班,讓她期末考試努點力,他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她插到重點班裡去。
關敏還在猶豫,她喜歡班主任,但討厭班上的某些學生,沒想到還沒糾結出結果,她的答案就永遠都給不出去了。
今天早上英語老師來宣布消息的時候,她感覺那像是一個荒誕的玩笑,警察來喊她問話,她哭得都說不出話,對方沒辦法,就說稍後再來找她。
只是警察還沒來,殺人兇手倒是先上門了。
關敏連珠帶炮地質問道:“警察說現場有一把西瓜刀,刀把上面還纏著繃帶,那是不是你平時藏在桌子裡面的那一把?昨天最後一節課和前兩節晚自習,你和王匆匆、曹兵就是逃課了,回來的上課時候慌裡慌張的,你在慌什麼?”
“警察還說,伍老師身上帶的三百多塊錢不見了,是不是被你們拿了?”
“還有,你說過總有一天遲早宰了他,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就坐你旁邊,我聽很一清二楚,你抵賴也沒用,殺人要償命的,你等著吧!”
她欺得太近了,語速快出了咄咄逼人的氣勢。
壞學生李雲像是被她的殺氣給震住了,歪著脖子不住地往後仰,試圖避開從她那邊噴過來的熱氣。
他半抬著一隻無處安放的手,任憑心裡翻江倒海,腦中只有一陣越來越壓抑的空白,他的爸爸想打死他,同桌想要他償命,同學對他避之不及,原來他自己……這麼討人厭。
李雲歪頭盯了關敏幾秒,那模樣不善得關捷差點就要喊“你看什麼看了”,可最終他只是那隻手握成拳頭放了下來。
“等著就等著,”他古怪而冷漠地笑了一下,扯掉關敏拽他T恤的手,無視他媽媽苦口婆心的呼喊,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屋外的夜色里。
不過就是一個死,沒什麼意思,李雲用飄柔更自信地甩了下頭髮,感覺自己也不是特別怕。
可只有天知道,他來的時候有多惶恐,是想求班上應該算是最了解他的女孩,替他在警察面前說些好話。
“誒喲!”
汪楊從家裡出來,循著聲音來到隔壁,剛準備邁門檻,沒料到屋裡會突然出來一個人,重重地撞歪了她的軌道,然後既不道歉也不停留,自顧自地揚長而去。
路榮行要是幹這種事,她能教育他兩小時,但面對陌生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汪楊皺著眉毛盯了那道背影一眼,回頭看向一屋子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瞬間掛起了專業的調解式微笑。
她故作驚訝地看著李愛黎說:“來客了啊,你們聊你們聊。”
李愛黎萬萬沒想到,勞保站長帶過來的人竟然是兇殺案的核心人物,這本來就足夠讓她回不過神來了,不知道這些人來找她女兒幹什麼。
緊接著老子打兒子、關敏罵別人家孩子,稀里糊塗地那小孩就走了,李愛黎對著他那兩位該走又沒告辭,杵在自家犯難的家長,實在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感覺汪楊來的正是時候,知道這妹子見的場面多,連忙像救命的稻草一樣抓住了她,問她怎麼了,讓她進屋坐。
汪楊不至於這麼不識趣,指了下關捷笑道:“沒事,我就不坐了,我那鍋里還沒停火呢,我來喊小捷給我幫下忙。”
李愛黎聽她這麼說,立刻將關捷發配過去了。
關捷跟著她走進隔壁,靈敏的鼻子立刻嗅到了一股鍋巴的焦香味,他擤了下鼻子深吸了一口氣,暗自垂涎地說:“阿姨我要幹什麼?”
汪楊將手搭在他肩上,攬著他往廚房走:“不幹什麼,喊你來幫路榮行吃鍋巴,他不是癟嘴老太太嘛,咬不動。”
關捷呼吸一窒,先想這笑話怎麼傳到大人耳朵里了,接著怪路榮行是個大嘴巴,他十分在意自己在汪楊心裡的形象,連忙力挽狂瀾:“誰說的?他才不是。”
汪楊心裡門兒清,嘴上沒有戳穿他,只是問他家裡剛剛在吵什麼。
關捷上了路榮行家的飯桌,坐在路建新的位子啃鍋巴,邊吃邊轉述自己剛剛的見聞。
汪楊聽完差不多就明白了李雲父母的來意,忽然就沒了吃飯的欲望。
李雲說他沒有殺,汪楊寧願自己能相信他,因為同樣作為一個母親,她至少能夠肯定,她的兒子是人性本善的那一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