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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捷的思緒被他打斷,偏著眼珠子偷偷瞟他,看他臉上那種引人遐想的感覺不見了,這才故作鎮定地扭過頭,雖然不太笑得出來,但還是扯起嘴角個笑,聲音有點不易察覺地沉悶:“沒有。”
可惜他天生就沒有當笑面虎的本事,情緒外露到路榮行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個假笑。
“嗯,過去看看吧,”路榮行搭完腔,習慣了對他問東問西,連忙看進他的眼睛裡,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遍,“你剛剛在門口那兒就不太對勁,到底怎麼了,見鬼了?”
說是見鬼也不算錯,見的是心裡的那個鬼。
關捷眼下最怕他提門口的尷尬事,目光晃了晃,腦筋飛轉地想了個藉口:“沒事,就是……可能時間長了沒出來玩,覺得這兒有點吵。”
以前是路榮行怕吵,他巴不得越熱鬧越好,現在路榮行的太陽穴還扛得住,他倒是先受不了了。
可能競賽真的比較費腦吧,路榮行善解人意地替他圓了謊,問他說:“是挺吵的,你頭疼嗎?”
關捷搖了下頭,他不頭疼,只是頭大。
路榮行看他有點蔫,估計他是沒說實話,不過只是以為他不太舒服,沒有角度往別處想。
由於時間並不充足,兩人也沒有漫步閒聊的條件,並肩快速穿過了廣場和馬路。
關捷找了家灌湯包,在店門口等老闆揭屜打包,路榮行在旁邊的店裡給他買了點小吃,店裡有什麼他就要什麼,雜七雜八的裝出了湯碗那麼大的一盒。
買完兩人站在人行道邊,路榮行提著吃的問他:“你是在這兒站著吃,還是提回學校去吃?”
關捷一瞬間有點分裂,習慣的陪伴讓他不舍,但初生的覺悟又讓他不敢久留。
這些藏在肺腑里的情緒繾綣又纏綿,讓他陡然失去了說走就走的乾脆。
關捷猶豫了幾秒看了下電子表,發現剛好8點41,不走都不行了,他失落又解脫地說:“我得走了,我提回去吃,你進去吧,還能再看一會兒表演。”
他還沒上車,路榮行不會走的,嘴上“嗯”了一聲,將小吃遞給他,回身去看車來的方向,準備幫他攔個車。
接過來的塑膠袋在指頭下面輕輕地晃,有一點點稱手的分量,關捷看了搖晃的打包盒一眼,在一種路榮行是在把他當豬養的觀後感里,亦步亦趨地跟著買東西的人下了人行道。
一下來幾乎沒等,不遠處的車流里就來了好幾輛立著空車燈的計程車,路榮行伸手招停了一輛。
關捷拉開副駕的門矮身鑽進去,坐好後趴到車窗上,沖路榮行揮手:“我走了,你回去吧。”
車窗是一個小小的框,路榮行從框外看他,多少有點和靳滕相似的感覺,覺得晚會看不完、飯局去不了,都有點難為這個曾經的熱鬧狂熱者。
其實千金難買關捷願意,路榮行卻突然有點心疼他,畢竟鄰居長了張神采飛揚的臉。
路榮行先入為主地想多了,覺得對於接下來會錯過的吃喝玩樂,他心裡多少有點羨慕或嚮往,有心安慰一下他,想了想伸出手,接住了他超出車窗,懸在空氣里做勸退狀的手。
他用掌根接住關捷的手指,往後退著將指頭捋平了鋪在手上,發力往上拋了一下,等它落下來自然地拍出一身輕響,算是亂七八糟地擊了個掌。
“好好考,”路榮行站在車外的晚風裡,校服上的褶皺被輕輕掀動,他誘惑和鼓勵一把抓地笑道,“這樣考完了,我們才有理由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聽到沒?”
關捷看見自己的手,指頭抵掌根地覆蓋在他的手心裡,有點小,姿勢也不夠兄弟情,但他自己卻並不討厭,心裡反而還有種被慫恿的感覺。
上次和路榮行一起去吃香鍋,還是寒假補課期間的事,班上的任務越重,關捷就越嚮往那種輕鬆。
平時沒人來誘惑他,他也就想不起來,現在路榮行一說,關捷就撓心撓肺地想出去玩,和他一起當然最好。
關捷心裡癢得帶出了一點盼頭,他將手腕豎起來,做了個正兒八經的擊掌手勢。
“我儘量,”從門口到現在,終於有了一件能讓他暫時忘記嘴巴的事,關捷笑起來說,“要是我上榜了你就請客,行嗎?”
“成交,去吧,”路榮行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彎下腰看著駕駛席說,“師傅麻煩您。”
司機轉頭沖他點了下頭,一腳鬆了腳下的離合,車身慢慢地劃出去,關捷盯著後視鏡,看見綠化帶邊人影從大變小,最後被旁邊的汽車擋住了。
小吃里調料的香味很快滲進了車內的空氣里,關捷提著三袋子吃的,聞著那點混合著汽油味的食物香氣,在顛簸中再次陷入了懸而未解的糾結里。
晚會上的幾幕開始在他腦海里來回閃現,路榮行脫校服、皺眉毛黑臉以及最後在燈下的樣子。
車裡安靜,給他壓力的人也不在,關捷有條件冷靜而充分地分析,可礙於感情上的經驗為零,他根本沒法得出什麼靠譜而寫實的結論,終歸只能讓想像繼續發酵。
我……
關捷咬住下唇,硬著頭皮在心裡想道:為什麼會想路榮行的嘴巴親起來是什麼感覺……這種問題?
這是我應該想的東西嗎?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