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頁
這畫面讓關捷一下就想起了剛上初一的自己。
那時的他也不會認錢,被找了一張假20,被小賣部的阿姨鄙視,還被人寫了句臭傻逼。
之後學校發生了很多事,過去了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關捷的記憶里還留著每一個相關人士的姓名。
他有點走神地想到,那些受傷和傷害別人的人,現在都怎麼樣了?
在他接觸不到的地方,羅雨晴孤身去了大城市,成了萬千漂泊者里的一個。
孫茵茵懷孕了,因為年紀不夠不能領證,待在男方的家中待產。
池筱曼在林原,彌留在心底揮之不去的自卑,讓她潛意識裡不敢讓自己太優秀,她胖了兩圈,成績中規中矩。
駝背在親戚的幫襯下,進了一間工廠看門房,仍然小偷小摸。
楊勁雲在因為獄中表現良好,至今已經減刑兩次。
而追溯到更早,伍老師的家屬找了個對象,而初二就輟學的李雲,在城市裡流浪了三年之後,日前剛剛回到了老家。
左鄰右舍都不認識他了,李雲剃了一個很短的平頭,曬得黝黑,以前瘦削的身板變寬變厚,眼神也變了。
他不再譏誚和怨恨的看人,目光沉穩而淡漠,已然是個提前長大的成年男人,並且正在盤算著要到糧院去拜訪路榮行。
命運看起來似乎並不公平,既沒有補償受傷的心靈,也沒有讓作惡的人下十八層地獄,但這個與期盼相對的狀況就是現實。
現實難以撼動,而生活總要繼續,旁人可以同情或者仇恨一個人,他的生活卻不會。
生活是一面等價轉換的鏡子,照著人的面貌在描畫結果,投以積極它就報以收穫,投以消極就會更加失落。
採購完順便吃了個晚飯,回到學校的關捷就開始上課了。
這天晚上,老明哥也知道他們無心學習,沒有立即上課,反而為了加深他們對化學的興趣,他帶來了一條很小的死魚,帶著他們在實驗室里玩。
他站在講台上用嘮嗑的語氣說:“你們平時看不看刑偵電視劇?”
關捷跟大佬等人擠在第一排的一張桌子上,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答案當然是看。
老明哥下了講台,邊說邊走向了後面的藥劑柜子:“看就好說,很多電視裡面都有這麼一個畫面,警察拿個小瓶子,這裡那裡噴一噴,然後把燈一關,哇,屋裡有好多藍色的螢光,確定了,這裡就是犯罪現場。你們知道這是在搞什麼嗎?”
大佬這次栽在不愛看電視上面了,答不上來,屋裡全是一邊倒的不知道。
老明哥從柜子里找出了一瓶藥劑,又順了幾樣器材,擰回講台上給他們上了一堂刑偵課。
“其實這就是咱們化學在生活上的一個應用,利用3氨基苯二甲醯肼也就是我們口頭上叫的發光氨,被氧化的時候發出藍綠或藍白螢光的特性,來檢測看起來蠻幹淨的犯罪現場裡有沒有血跡。”
“這個玩意兒靈敏到什麼程度呢?打個比方,你把一滴血滴到一大缸水裡面,取點兒樣出來,誒,噴上咱們的發光氨和激發劑,它都能出現螢光。”
“而且它們是跟血紅蛋白里的Fe發生反應,對蛋白活性沒有要求,所以隔很久了也能檢測出來。”
“可以這麼說,這個作案的要是不把犯罪的角角落落洗個百八十遍,都逃不過咱們科學的眼睛。不過要是個懂化學的,故意製造干擾的情況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原金你上來,給我把魚殺了,我呢給你們大概講一下具體的原理,是這樣的……”
他在講台上寫了一大版讓人頭暈的分子式,那是大學有機化學的知識點了,大家都不怎麼看得懂,更關注殺魚的大佬什麼時候能完成任務。
沒人聽老明哥也要講,自娛自樂地寫滿了黑板,然後才把動物血滌進錐形瓶中的水裡,倒進稀釋的發光氨溶液和雙氧水,指揮學生把教室里的燈關了。
屋裡暗下去,螢光效應立刻就出來了。
說藍綠也行、藍白也對,黯淡的光暈籠罩在錐形瓶周圍,讓那個小空間看起來縹緲而溫柔。
不過大家都不是沒見過螢光棒的土包子,這個現象帶來的震撼並不強烈,他們只是非常雀躍,問教練討了剩下的溶液,聚在一起不斷稀釋,稀釋了很多倍,還能看見螢光反應,不得不服氣發光氨的強勁。
完了他們還用筆頭纏著衛生紙,在地上到處畫假人。
大佬還讓關捷躺在地上,被關捷按著頭打了一頓。
課間老明哥承諾他們,要是白天學的好,晚上就天天做實驗,加上他自己起不來,大家也不用上早自習。
能睡懶覺幸福感瞬間暴增,加上吃飯是食堂開的小灶,關捷這課說實話補得還挺滋潤的,早起就在盼晚上,教練的實驗有的噁心、有的酷炫,對他來說都有意思。
但在老家的大院裡,關捷去補課的第7天,路榮行家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鎮上夏天愛下雨,冬天艷陽高照,無所事事的大人們這次聚到了葉大媽家門口的空地上。
“松A”打頭的奔馳開進院裡的時候,婦女們正在聊隔壁鎮上買起了羊排,有沒有一起去買的。
汪楊也在被問的人里,她背對著大院的入口,因為覺得羊肉腥膻,敬謝不敏地搖了下頭,擺完就見葉大媽看著她背後的方向說:“那誰啊?感覺好眼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