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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提借錢不合適,因為關捷眼下最大的問題不是錢,而是沒信心了,這東西路榮行給不了他,只能等他自己找補回來。
路榮行順毛擼,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即使要參加,也是明年的事,時間多得是,這個你可以慢慢想,再跟你爸媽好好聊聊,你是去補課,又不是出去玩,我覺得他們會支持你的。”
正好他也該好好想想,自己和關捷的這個私事。
道理關捷都懂,李愛黎向來也把他和關敏的學習看得很重,不至於因為費用貴,就會說出讓他算了的這種話,關捷只是覺得,自己增加了家裡的負擔。
他敷衍地點了下頭,立刻將它拋到了腦後,這事想起來就有點煩,煩了就會表露到臉上,而他好久沒見路榮行,不想一直對他板著個臉。
其實現在已經不早了,他該回家洗洗睡了,但關捷眼裡沒有手錶,只有對面的那個人,他坐起來了一點,問了下路榮行的近況,考試、身體和家裡都怎麼樣。
路榮行有問必答,他還是老樣子,數學成績依舊赤貧,感冒剛好,家裡一切正常。
關捷其實還有一點點想問他的感情問題,最後忍住了。
兩人深更半夜在房裡嘀嘀咕咕,路榮行簡單給他科普了一下城南文理分班的操作。
關捷聽完才知道,9班應該大體還在,只是少了和多了個別人。
至於學校會怎麼安排他這種連期末考試都缺席的競賽狗,是在原班保留位置,還是看在省一的面子上直接抽進實驗班,這個路榮行就不清楚了。
汪楊睡了一覺起來上廁所,拉開房門聽見兒子屋裡有說話的聲音,敲開門一看,居然是路榮行那個焦孟不離的焦老弟回來了。
關捷裹在她買的毯子裡,少年的身形蓋得嚴嚴實實,但臉上都看得出瘦了,還是走之前更耐看一點。
這要是她的兒子,瘦得這麼明顯,汪楊肯定心疼壞了,但關捷是隔壁的,比起心疼,汪楊更加驚訝,她笑著招呼道:“誒?小捷回來了啊,考試考完了吧,得了幾等獎啊?”
路榮行一聽就覺得最後那句有點不妥,但他媽都說出口了,妥不妥也就這樣了,他也就沒吭聲。
院裡出個省里得獎的學生比較稀罕,滿院子都知道寬叔家的調皮佬上道了,在關捷還沒回來的時候,給他戴了一堆高到能戳穿大氣層的高帽子。
他這趟無功而返,只要出門被院裡的人撞見,少不了會被問到這個得沒得獎的問題,所以防是防不過來,只能平常心了。
其實關捷看得出來,路榮行的媽沒有惡意,但他還是被刺了一下,心裡瞬間催生出了一種傷口被撒鹽的隱痛。
“沒得獎,”他有點尷尬地笑了一下,“阿姨,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在汪楊看來,這次沒得,他照樣是個厲害到超出她預料的孩子,因為聽說關捷已經拿到了高考減10分的慧免。
她有點沒醒透,夜視力也不行,沒太看清關捷的表情,只是聽他語氣正常,就以為天下太平,裹緊衣服笑著走了:“沒有沒有,你們倆跟在說悄悄話一樣,我那屋裡根本聽不到,我起來跑廁所,你們說你們的,甭管我。”
關捷卻沒繼續說了,汪楊過來打斷,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在這兒坐了一個小時。
路榮行明天還要上課,關捷該看的看、該發泄的發泄了,也得回去洗澡了,他拉開毯子站起來說:“快半夜了,我回去洗了,你把門關了,也快睡吧。”
路榮行又去拉櫃門,翻出一件棉服,愣是要關捷套上了。
兩個家門相隔總共不到十五米,一溜煙就跑過去了,關捷覺得他真是不嫌麻煩,嘰嘰歪歪地還是穿在了身上。
路榮行說是出來關門,實際上卻幫他把行李拎回了家。
東西提到手裡,路榮行才發現他這個包非常沉,裡面有一半,都是關捷競賽用過的教材和在外面抄的筆記。
很快李愛黎被關捷隔著窗戶喊醒,來開門的時候高興壞了,拉開之後盯著他從頭到腳地看,被他瘦到有點脫相的樣子弄得心裡特別不舒服,一直在碎碎念,怪他回來不給信,問他是不是錢不夠,在外面沒飯吃,把自己搞成這樣。
關捷的淚腺像是出了毛病,差點又被她念叨淚汪汪,好在李愛黎單方面認定他肯定餓了,急吼吼地去廚房給他打雞蛋了。
路榮行實在是穿得太少了,李愛黎不知道他今天回來,床都沒有給他鋪,關捷沒條件邀請路榮行煨被窩,只好又把他送了回去。
回到家裡,關捷等了幾分鐘,端著面碗在爸媽房裡邊吃邊坦白,欲言又止地說對不起。
之前李愛黎往老明哥卡里打錢的時候,私底下是在家裡跟關寬討論過,兒子這個競賽怎麼這麼貴,是不是騙人的。
可等看到他這麼辛苦和消沉的樣子,又那麼努力,就壓根忘了錢的事,只是心酸又心疼。
他們家這個老么,從小就玩心大,不把成績當回事,這還是關寬兩口子頭一回見他在學習方面這麼耿耿於懷,所以那些個集訓費,就當是教他收心的學費了。
這麼想也不算虧,李愛黎給他切了個橙子,因為很不擅長在家裡說對不起、我愛你之類的話,只能罵是愛地說:“你可真是我的傻兒子,跟自己爹媽之間,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你不是就差別人2.5分嗎?這麼一點,你明年用一整年,還趕不上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