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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楊就是那種睜眼瞎得特別厲害的媽,心疼得午飯弄了6大盤,自己不吃一直喊他夾菜。
說實話汪楊作飯不如路建新好吃,但家裡的味道是一種不能用好吃或不好吃來形容的東西,更像一種習慣,一陣子不碰就會想。
路榮行被催得吃撐了,刷完了鍋還坐不住,在門口吹了會兒過堂風,透過籃球場看見院子外面騎車的少年,觸景生情地想起自己,突然就決定回一中去看一眼。
把mp3給關捷,順便可以給他送點菜。
菜還沒冷透,都碼在飯桌上散熱,路榮行從碗櫃底下翻出自己小學用的飯盒,過了遍水,提著筷子在不同的盤子裡掃蕩。
汪楊剛在院子裡洗頭髮,包著條毛巾進入廚房,一抬眼看見他在挑菜,頓時不明所以:“你這是,幹什麼呢?”
路榮行手上的動作沒停,挑完五花肉又折了條魚尾巴,給飯盒裡填的滿滿當當:“頂胃了,我去趟一中消消食,順便給關捷帶點菜,你不是剛說菜剩多了,明天都夠嗆吃得完嗎?”
汪楊倒是對送菜沒什麼意見,她就是皺了下眉毛,覺得不太好:“可現在他們午飯都吃完了,你送去了他只能晚上吃,葷菜冷了一股腥氣,怎麼吃啊。”
路榮行對關捷有信心,將筷子又伸進了裝雞丁的盤子:“不要緊,我覺得他不介意。”
汪楊剛想說“不要你吃,你當然無所謂了”,但轉念一想關捷確實比較艱苦。
之前關敏上初三,他每逢周末就給他姐送菜,現在輪到他自己,家長實在顧不上他,只能讓他吃食堂。
完了這傢伙也不長個,汪楊看看瘋長的路榮行,再看看幾乎看不出變化的關捷,就總覺得他是營養不夠,所以冷菜怎麼也比學校的大鍋菜要好。
念及此汪楊用毛巾搓著頭髮,慢悠悠地到前面找梳子去了:“那隨便你們。”
路榮行裝最後撥了點豆皮炒肉,蓋上蓋子用塑膠袋紮緊,最後帶上帽子推著自行車出去了。
一中的小賣部已經換了經營者,但門衛還是那個門衛,路榮行走讀了3年,大爺認得他的臉,聽說他是來送飯的,打開小鐵門把他放進去了,自行車留在了外面。
關捷已經搬了教室,從4樓到1樓來了,只是5班不在教學樓的一層,在馬路對面的首起的第一個教室。
路榮行掐著點來的,找到教室在花壇前面的樹蔭下等了幾分鐘,午休結束的下課鈴就響了。
一堆人湧出5班的門之後,關捷才雙眼無神地晃出來,因為不知道他回來了,所以沒能在人群里第一眼看見他。
路榮行看見他下了台階,懶洋洋地走進陽光里,臉色似乎有點臭,走了兩步低了下頭,踢了下左腿,又往前走到花壇前面,踩邊彎腰地系了個鞋帶。
很快他系好撂腳站起來,身體都轉了一半,猛不丁地又轉回來,表情明顯從驚呆變成了喜悅。
……
關捷本來不太高興,他臉爛了不說,還癢個沒完,不撓癢、撓了疼,對他來說疼比癢要好一點,於是整個上午都在抓臉。
中午好不容易睡了會兒,暫時忘記了臉上的痛苦,一醒癢意復甦,將他重新拉回了鬱悶之中。
就在出教室之前,他才剛刨完左邊的臉,下手有點重了,抓的時候不覺得,過後皮膚才發出抗議,有點微微的發熱和刺痛。
下了台階鞋帶又散了,關捷綁完站起來,恍惚在餘光里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人他真的是太熟了,可以說是目不轉睛地看了十幾年,熟到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一步有了條件反射,知道該回頭了。
關捷猛地回過頭,不出意外看見了路榮行,那人正在看他,明顯是在等他。
欣喜來得毫無預兆,就像開心不需要理由一樣,關捷心裡濁氣盡掃,他暫時忘了臉上的不愉快,腳步輕快地跳上了花壇,隔著滿圃的四葉草沖對面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到學校來了?”
花壇里插著“小草有生命,足下多留‘青’”的標語牌,路榮行怕他一激動踩過來了,立刻將食指打橫往旁邊指了指,意思是讓他繞過來說話。
關捷看了下他,又垂了下眼帘,沿著花壇的水泥台面跑到盡頭,跳下去拐彎再拐彎,帶著一股熱風停在了路榮行跟前。
他這會兒眉開眼笑,路榮行卻被他嚇了一跳,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抬手在他右邊的腮幫子上按了一下:“你臉上怎麼搞的?起了這麼多包,是不是過敏了?”
關捷往後仰了下頭,垮著臉說:“不是過敏,是被蚊子咬的。”
路榮行斜睨了他一眼,眉毛稍微往上拱了拱,是個疑惑的表情。
關捷將昨天晚上寢室的衝突大概說了一遍,然後痛陳宿舍的蚊子有劇毒。
他說:“外面的蚊子多得能把人都抬走,我站了會兒受不了,就讓肖健給我噴花露水,全身都噴了……就是把臉給忘了。”
後來感覺到癢,準備補噴的時候,臉上就已經這樣了。
路榮行目測了一下,不算耳側和下巴,他臉上有上十個癢疙瘩,個個發紅髮硬,看著就癢,也有點丑和滑稽,於是他沒什麼同情心地笑道:“那你的臉挺香的。”
關捷眼珠子上抬,翻出了半截眼白,無語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把話題轉開,重提了剛剛那兩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