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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路狂飆的心率和瘋狂燃爆的感官還留有餘溫,剛開葷沒節制,忘了隔壁還睡著個小伙子,隱私和尷尬作為一丘之貉,使得常遠總覺得床上的氣味非常濃厚,他可不想讓這個純潔的小寶貝在這裡沾一身腥氣,只好去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嗓子有點疼,虎子幫我倒杯熱水過來,好不好?”
每次生病邵博聞幾乎都對他百依百順,虎子也有為人民服務的覺悟,很慡快地跳下床,一陣風地從邵博聞腿邊溜了出去,留下一聲敷衍的“爸爸”。
常遠的目光追隨者小燈泡,視線跟到門口才看見了杵在那裡的邵博聞,罪魁禍首臉上笑吟吟的,一副看戲看得很稱心的模樣。
常遠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把被子一掀飛快得光著腳跳下床去翻衣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找到一件就往身上套,有些氣急敗壞指了指自己,“我說,你能不能給我蓋個被子再放孩子進來?這成什麼樣子!”
邵博聞順著他的指向一看,見他的胸口和腰腹上離散的分布著曖昧的暗紅色痕跡,登時呼吸一窒,大清早的鼻腔就有些上火。但這鍋他不能背,不然以後得沒完沒了,邵博聞說:“冤枉,是他自己溜進來的,我就出去上了個廁所。”
常遠一邊穿褲子一邊囧得不行,“要是虎子這麼溜來溜去,你、我以後,這個……還是注意點吧。”
這是要麼去他家過夜,要麼自己還和虎子睡的意思,那也太扯了,邵博聞向他保證,“這種情況沒有下次了。”
常遠明顯沒信,然而早飯過後,他懵逼地坐在沙發上,看對面的邵博聞讓他兒子展現畫技。
該爸爸先讓虎子畫了個火柴人似的自畫像,又畫了一條只可意會的大款,接著畫了個房門,在上面用紅色的蠟筆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叉,最後指使他兒子將大作成排貼在了主臥門口,教他看圖識字。
兒童和狗,不得隨意入內。
第64章
冥冥之中自有燈泡,九點的時候老曹來電話騷擾,說是本市另一個項目的前期需要他貢獻一份力量,邵博聞就西裝革履地出去了,走前他問常遠午飯想吃什麼,他到了時間來訂外賣,常遠自己有手,讓他趕緊走。
虎子樂得有人陪,墊著板凳去冰箱裡偷了兩塊常遠從機場帶回來的巧克力,撲到電視機前看起了“動物世界”。
常遠陪他看了幾分鐘,因為這期看過而沒多大興趣,於是站起來在屋裡轉了幾圈,閒到只能去做家務。
他掃了地、丟了垃圾、晾完床單被套,又拿著燈泡狀的水壺把邵博聞的花花糙糙給噴了個遍,最後終於感覺到了無事可干。
他以前不肯休假,馬不停蹄地在不同的工地上切換,這次因為邵博聞決定正常抽離,形影不離了兩天,別人剛剛也出門了。
人們無法真正的清閒下來,身體和思維必有一方忙碌在線。
近幾天的事情他其實能記得,只是習慣了要去翻記錄,他感覺除了陪同買車,自己基本無所事事,都說人在閒暇時間內做的事決定了他實現夢想的速度,邵博聞即使休息整天電話也不斷,可以說他的追求是做大凌雲,這是事業,關乎成功和榮耀,那麼自己呢?
他,他沒有追求。
如果沒有跟邵博聞重逢,常遠心想,再過一個十年,他是不是仍然盯著日記本在工地上過一日是一日?
這個念頭尖銳得厲害,讓他心頭驟然一片荒蕪和空曠,常遠在窗邊的藤椅上挫敗了好一會兒,連大款過來刷存在感他都懶得動彈去滿足一下它。
有句話很符合他眼下的心境,叫最怕此生一事無成,還要回頭來讚美平凡是真。
他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很大的野心,他要的成就很小,心安理得、不至於成天憂慮就好。
大款扭腰擺臀地蹭在他腿邊撒了個嬌,沒有得到回應,只好輕腳輕腳地跑了出去。
消極情緒能讓日光增個灰度,不知道坐了多久,常遠無處安放的目光才透過窗戶捕捉到了樓下綠化區裡的一個老大爺在耍棍,挑刺勾撇,虎虎生風的架勢有種與他的年齡即視感不相符的敏捷,常遠自問做不到像他那樣一腳踢過頭頂。
而與他隔著一個灌木壇的空地上,另一位大媽剛放下她的錄音機,一身寬鬆的練功服,接著起手練起了太極。
這時已經將近十點,而年到黃昏的老人們仍然運動得很活躍,興之所至,並不存在為時已晚。
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動也……常遠腦中靈光一閃,像是忽然覺察到了骨子裡生鏽的惰性,仰躺著閉上眼笑了起來,敬生生不息,笑憂慮的自己。
他現在確實很茫然,但好在相對而言,他還年輕。
世上最幸運的事情之一,是遇到一個人,讓你從日復一日的循環中驚醒,然後發現,這樣度日不行。
因為體力消耗和隱形內傷,常遠犯了懶癌,真的點了外賣,他喝稀的,看虎子在他對面吃香的喝辣的,還很不吝與他分享,只能笑著婉拒。
邵博聞中午沒有音訊,吃完常遠找出涼蓆,決定先睡飽了再說,他昨夜嚴肅地沒睡好。
他找了塊風水寶地,將竹條卷席鋪在了邵博聞的綠植窗台下,拉著小伙子一起睡了個午覺,虎子惦記著玩兒,躺下了還在扭變形金剛,常遠吃飽了犯困,很快就眯了過去。
醒來時日光掠過窗台,將他的腿腳都籠在了光芒里,耀眼的金色帶著一種振奮人心的能量。
虎子睡覺的軌跡很迷,已經滾到了地板上,小孩火氣旺,輻she帶來的能量讓他睡得滿頭大汗,常遠將竹蓆往後拖了兩米,準備把他抱上去,結果一動他就醒了,不講衛生地趴在瓷磚上,蔫唧唧地說他要吃雪糕,常遠將他撈到竹蓆上,然後冷酷地拒絕了他。
清醒過後,他給虎子扣了頂鴨舌帽,然後一起去了書店。他覺得應該吸收些新東西,但又不知道從何學起,去書店逛逛說不定會有意外的啟發。
書店他學生時代最常去的落腳點,那時他可以在那裡避開池玫,書中百折不撓的勇氣和遙遠的風景也讓他沉迷,他年少的夢想是要當一名旅行家,緊抱遠行的自由生活,而後大病一場,這個夢想也悄然不知所蹤。
慢慢有了卓越、噹噹,自打踏出大學校園一晃這麼多年,他就沒再進過書店,離社區4公里左右有個圖書大廈,這天常遠牽著孩子站在入口,竟然感覺到了恍如隔世。
時過境遷,書店也不像以前那麼安靜了,人多嘈雜還播放著流行音樂,頭頂吊掛著五花八門的推薦和促銷GG,十個購物車裡有5個裝著小朋友,有點像邵博聞愛逛的超市,為了避免磕碰,常遠也推了一輛將虎子塞了進去。
“你平時喜歡看什麼?”常遠推著車,在書架中與陌生人擦肩而過,作為陪他來逛的回禮,打算給愛作畫的虎子買點繪本。
塑料坐板有些硌屁股,虎子用手扶著兩邊的不鏽鋼圓管,耿直地說:“我喜歡看電視。”
“這裡沒有電視,”常遠將他往兒童區推去,想起臥室門口的“兒童與狗”就想笑,“你上午畫得挺好的,怎麼練的?”
虎子特別喜歡別人誇他會畫畫,聞言得意地笑了起來,“嗯?我不知道誒。”
他其實沒有特別練過,只是幼兒園有塗鴉課,他爸對上他就成了審美瞎,極大地助長了他的自信和繪畫熱情,反正有人夸,不畫白不畫。
“那你最喜歡畫什麼?”常遠推車轉了個彎,“人物,動物,還是花糙樹木?”
“我喜歡畫老虎!”虎子說著,自以為兇狠地學了聲嚎叫,腮幫子鼓得像塞了兩小籠包,“嗷~嗚~”
旁邊幾個人都轉頭來看活寶,常遠被他嚇一跳,看他一臉天真又不忍心說教他,只好故作神秘地彎下腰去,低聲說:“老虎真厲害,不過不能在外面這麼叫。”
小孩特別吃這套,虎子被他唬得一愣,一臉的求甚解,“為什麼啊?”
常遠用食指在他額頭上劃了個“王”,繼續忽悠,“因為老虎是大王,一叫大家就嚇跑了。”
虎子想起上午的動物世界,老虎叫起來碾得羚羊屁滾尿流,登時覺得很有道理,用比常遠更小的聲音說:“好。”
常遠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乖。”
兩人用竊竊私語的音量買完老虎繪本,轉戰到建築分區,這裡的人不多,常遠推著車也很暢通,他走過幾排書架才看到監理的分類,他才選了一本就碰到了熟人。
“常工,”詹蓉提著個購物籃站在這一排的走道口,眉眼彎彎地同他打招呼,“還有小虎子,巧了啊。”
因為大款青睞貌美的小博美,虎子對這個樂於分享狗餅乾的女主人也沒什麼抵抗力,他乖巧地叫道:“小詹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