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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發呆的空蕩里,邵博聞已經一屁股占領了高地,民工立刻很緊張地又往扶手的方向擠了擠,竭力不碰著他。
“夠了夠了,”邵博聞連忙制止了他試圖縮成空氣的行為,“我坐得下,謝謝兄弟。”
兄弟被他笑得有點懵了,邵博聞假裝沒看到,低頭去問他的切割機型號,說家裝需要買一個。
常遠扯著拉環,見那兄弟慢慢跟他談了起來,從職業說到工地的片兒名,心口一片柔軟,讓人覺得舒服是一種頂級的人格魅力,而他愛慕的人就有這種溫厚的樣子。
下了地鐵兩人不方便牽手膩歪,邵博聞就哥倆好似的搭著他的肩膀往超市走。
常遠邊走邊問:“你哪個家要裝?”
“你這樣拆台很不給力啊年輕人,”邵博聞捏著他後頸的軟肉,說:“善意的謊言你也拿來開玩笑。”
“笑你又無所謂,”常遠有恃無恐地把手一攤,“我就隨便笑笑。”
邵博聞喜歡逛超市,他喜歡這裡滿到溢出的生活氣息,旁邊有個推車和提意見的,小日子簡直完美了。
而常遠一看就不夠熱愛生活,進了超市各種無動於衷,只會走主幹道,問他的話就這也湊合那也可以,邵博聞拉著車頭的架勢猶如牽著一匹馬,從調料轉到生鮮區,肉奶蛋菜一個勁兒往車裡扔。
常遠看他那架勢,還以為是多大一個廚,事實證明他想多了,邵博聞一年做不到十頓飯,他本身應該是個川廚子,為了他兒子硬生生的掰彎成粵系,結果慘不忍睹,廚藝倒是能勢均力敵,常遠比較滿意。
吃完飯兩人本來準備去遛狗,常遠家裡卻來了不速之客。
“這位朋友,我正在你家門口,”許惠來在電話那邊說一句話要打兩哈欠,“吃閉門羹。”
他來的時機雖然欠揍,不過半年沒見,常遠到底還是高興的,他心情好,也就樂意開玩笑:“好吃嗎?”
“好吃你大爺!”許惠來困到昏厥,“你趕緊回來給我開門。”
第58章
這年頭,有人性沒基情的人已經不多見了。
常遠在玄關換鞋,赫然發現邵博聞撿起鑰匙,也是一副出門的架勢,他以為這人要隨同,心裡登時有點不忍,便求證道:“你要跟我一起?”
通常許惠來過來都是來睡大覺的,而他累極的時候脾氣就很不是東西,十分的陰陽怪氣,雖然基友和男友終有一會,但選個大家都心情愉快的時候見面無疑才是明智的選擇。
邵博聞一邊踢了虎子的屁股讓他別玩了,去塗寶寶驅蚊液,一邊問常遠:“許醫生知道我要去嗎?”
剛常遠說他要回去見朋友,三言兩語介紹了一下許惠來,邵博聞就知道許惠來是恩人級別,他雖然很想去娘家人面前刷存在感,但還不至於不分場合,要是對方有事而來,那他過去就是去給自己刷負分了。
許惠來嗖嗖地掛了電話,以至於邵博聞根本沒有出鏡的機會,常遠據實以告地說:“不知道。”
“那我這麼過去,不成倒貼的了,”邵博聞“斤斤計較”起來,義正言辭地說:“我不能去。”
“夠矜持,我喜歡,”常遠知道他在扯淡,配合地對他比了個大拇指,完了一盆冷水就笑著潑了下來,“不過你要去我也不會帶你。”
許惠來看著人模狗樣,實則屬於脫韁之流,因為半個職業的需求練得看人的眼光過分歹毒,對陌生人和熟人都很好,而介於兩者之間的對象卻毫無耐心,比如他對自己的媽就十分不客氣,不過這也是當初心態逆反的自己願意選他當輔導醫師的原因。
許惠來是他的樹洞,在誤會沒有解開之前,狹隘的自己可能在他面前對邵博聞有諸多埋怨,常遠暫時記不清楚了,不過保險起見,介紹之前他得跟許惠來解釋下來龍去脈,免得他先入為主,對邵博聞難得有好印象。
“很囂張啊你,”邵博聞去揪他的耳朵,其實是覬覦耳垂處無骨又細膩的手感。
常遠被他揉來捏去弄的有點癢,頭一直往後仰,槓著道:“是啊我這麼囂張,你想怎麼樣?”
“我?”邵博聞很會審時度勢,想也沒想就說:“從互補才能長久的角度來看,我認慫。”
常遠笑得肩膀輕輕地抖,誇他:“認得好,能屈能伸,是條好漢。”
“好漢問你個問題,”邵博聞眨了下一邊眼睛,意味深長地壓低了聲音,“需要夜間等門服務嗎?”
電眼這玩意兒大概是真的有,那點轉瞬被收在眼皮下的浮光從常遠虹膜上掠過,使得他心頭驟然蘇軟,像是觸到了微弱的電流,又像是腳底平白踩空,心動原來是被忽如其來的幸福嚇倒。
普通人不會這麼盯著他看,常遠被看得手足無措,有些羞澀卻又很滿足,雖然等不等都是各睡各,但是有人等,和形單影隻絕不是一種體驗。
然而他還沒學會互撩的精髓,只能杵在玄關一個勁兒地笑。
邵博聞看他那個不知道在美什麼的傻樣子,就抓緊時機幹了件機智的事情,他朝人欺壓過去,直逼得常遠貼在了門板上。
虎子仍然在這個空間裡,不過這次常遠沒有表露抗拒,他甚至主動抱住了邵博聞的腰,在這人湊到吻他的距離,用鼻翼親昵地蹭了蹭對方的臉,他的理智並非時刻建在,時機到了它一樣可以裝聾作啞,他的心意、他的付出,也想讓這個人能感受到。
純情的人一點回應,就足夠老司機驚喜,觸碰輕而溫柔,淺含輕吮過後,邵博聞挑開了常遠已然濕潤的唇fèng,切入橫掃翻攪,戀人的唇舌間有世間最美的滋味,繾綣餘溫、流連忘返。
感謝不用偷面積的20年代末的建築設計,玄關的隔牆擋住兩個人毫無壓力。
過了會兒虎子從屋裡跳出來,轉了360°再轉回來,也沒看見人影,疑惑地自言自語起來:“咦,人呢?”
很快,他那個心機深沉的爸爸比平時略為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你猜我躲在哪?”
虎子躡手躡腳地朝門口貓了過去,捉迷藏對所有的兒童都有毒,更何況邵博聞在家陪他玩的時間少,以至於該遊戲在他心裡的地位異常虛高,一撩就上鉤。
當虎子叉著腰得意兮兮地出現在他倆面前時,常遠的心情有點複雜,作為騙子的同夥,他心裡是虛的。
——
常遠料事如神,許惠來果然是來蹭地兒睡覺的。
行李箱被當成了臨時凳子,他就坐在上面一邊打哈欠一邊打遊戲,困得常遠都看不下去,寒暄都沒有就直接去開門。
許醫生是典型的太子爺的出身乞丐的命,放著家裡的別墅不回,每次急需補覺必然要上常遠的住址窩著,常遠雖然不打聽,但想也知道有錢人家是非多,這人愛來就來吧,反正之前他也是一個人。
許惠來則對他上心得多,盯著他從頭到腳地打量,外人看許醫生妙手仁心,自己人卻深知他是個偏執的怪咖,常遠把他推進屋,順道將他的箱子拎進了門,說:“你能不能別一直對著我打哈欠?”
“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許惠來說著橫到了沙發上,四下看了看沒找見大款,目光再一動,忽然伸手從茶几上劃了一道,積灰不深,落痕卻很容易了,明顯主人多日不在。
“遠啊,”許惠來眼皮一抬,一雙勾桃花的吊梢眼精光四she,困意儼然已被八卦之魂燒成了灰燼,他招了招手,說:“過來。”
“不來,”經驗告訴常遠過去就是坑,他準備去倒杯水給這位朋友喝。
許惠來摸到一個靠枕抱在懷裡,朝旁邊一歪,說:“不來拉倒,我的灰姑娘呢?”
他管大款叫灰姑娘,潛台詞就是他是一個後媽,許醫生十分不喜歡狗毛的味道,幼稚地用女性代稱來侮辱大款的尊嚴。
“在樓下,”常遠走到飲水機跟前接滿了才想起來,這桶水已經過期了。
“哦~~”許惠來發出了一陣恍然大悟地長調,話鋒一轉忽然說:“你有沒有聞到一種味道?”
常遠放下玻璃杯聞了聞,結果什麼都沒聞到,他因為感冒鈍化了嗅覺,不敢隨便斷定許惠來是在放屁,只好很認真地問他:“什麼味道?”
要是大款走之前在哪裡偷偷地撒了泡尿,捂半個月確實會有味道。
許惠來搖頭晃腦地念叨著,眼裡滿是戲謔,“春風沉醉的傍晚,戀愛的酸腐味吶,來來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看看是何方神聖,竟然撬得動你這顆鐵石心腸。”
說到正事常遠也顧不上許惠來渴不渴了,搬了把椅子在沙發對面坐著,嚴陣以待地說:“不是什麼神聖,名字你很熟,我以前暗戀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