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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榮京工地上這一年的關門事件,是收到了隔壁小區的一張法院傳單,因為基坑施工對周圍建築物造成的破壞。

    作者有話要說:原因的原因不是原因——雪梨。胡克。

    第82章

    工程上的萬能對策“拖字訣”,在藍景小區的裂fèng問題上似乎踢到了鐵板。

    張立偉混跡項目多年,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不遵守規則的賤人,連皮都不扯,二話不說就上法庭。

    不過這似乎才是正確的解決糾紛之道,誰也別浪費時間你掰我扯還不認帳,有話儘管對簿公堂。

    值此年底清算、職位變動之際,張立偉恍惚想起常遠似乎整理過一冊隔壁小區的現場照片和建議,登時哭的心都有,然而事已至此,工地里的小問題他還能隻手遮天的蓋一蓋,這都快吃上官司了,只能向上據實已報。

    劉歡畢竟有經驗,對著傳票面不改色,他曾經收到過常遠的聯繫函,只是諸事繁雜又沒人來糾纏,見怪不怪地擱置了。事到跟前他雖然有些頭大,但也有條不紊地組織了項目部開會。

    由於王岳對裂fèng的事一問三不知,常遠被動成為一手資料人,整個會議劉歡的問題都圍著他在打轉,監理在決策上向來人微言輕,常遠有些不習慣這種存在感。  

    此時他並沒有察覺到這種陌生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改變,意味著他曾經因不敢掉以輕心的付出,慢慢將他推到了工程會議的前方。

    劉歡問他怎麼辦,常遠心眼實誠,覺得藍景小區那胖哥看著也是個明白講道理的人,就順從良心地說:“要是劉總認可裂fèng有我們施工的原因的話,我覺得隔壁小區的要求不過分,咱們要麼賠,要麼去替人修補。”

    劉歡面不改色,用手指敲著桌面,似乎陷入了思考。

    王岳用指節颳了刮鼻側,看常遠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傻子,想從業主的口裡摳出預算之外的錢來,跟水中撈月差不多。

    張立偉最煩他愛攬事的德行,立刻反駁道:“常工可能是沒當過甲方,不知道公司對散戶有多麻煩!說賠誰不會,動動嘴皮子而已,可是問題是這個錢從哪兒出,我們公司的每一筆款項都有很嚴格的指標,要是我們領導問,裂fèng這種誰都看不出是怎麼形成的玩意兒,憑什麼算在我們頭上?你讓我們怎麼回答?這不是找罵麼?”

    常遠忍他很久了,不過相對來說張立偉大概也正有此意,以前忍而不發是因為在池枚那裡憋習慣了,然而前陣子跟著邵博聞廝混,池枚他都敢對著嗆,更可況只是一個工作聯繫人。  

    最主要的是他跟池枚正在冷戰,心情不太好,有點攻擊性,雖然不至於去打架鬥毆,但口頭上的贏面總想占一占,大概潛意識中覺得這樣能顯得自己有理。

    天塌下來之前,何必去想它塌下之後會怎樣。

    而且少了點顧慮,就會多一分理智,常遠虛抬起眼皮,福祿痣在其間若隱若現,他語氣平穩堅定地說:“我確實沒有當過甲方,但我在每一個工地上面對的領導、負責人、技術、工人,也並不是一個兩個,在我看來麻煩不能成為拒絕的理由,比如干工程,它就不麻煩嗎?我就算了,我只是個打醬油的角色,就說從你張總的角度,大概比對散戶麻煩得多,因為還要對政府。”

    “指標嚴格我覺得是好事啊,”常遠似笑非笑地說,“保證支出都能儘量落到實處。至於怎麼向大領導證明裂fèng的形成是二期基坑的原因,這個應該去問索賠人了,他給不出有理有據的證明,你就有理由不賠償,但人要是給得出你還是不肯賠,那這個事動嘴就解決不了了。”

    張立偉噎了一下,因為無法反駁,只好去看領導劉歡,這些道理他心裡都明白,只是出於維護公司的利益而先站了隊,堅持不想賠的原則不動搖。  

    劉歡還在那不緊不慢地敲桌子。

    會議室里有一瞬的靜謐,然而很快被王岳打破,他十分輕鬆地插進來笑道:“要是對方都像常工這麼講道理,我覺得是該賠,早賠早了事,但事實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麼高的素質,我舉兩個例子,說起來還挺好笑的,正好放鬆下氣氛。”

    “第一個,四五年前我們有個項目,在經濟開發區替業主建廠房,貨車進出要經過一老太太的菜地,她搬板凳兒坐中間不讓走車,說這菜是她的活命錢,我們看她年紀大了,就把她的菜全買了,本來以為事兒能了,結果你們猜怎麼著?沒幾天那路上又飄了綠,她又坐在路中間了。”

    “第二個,我有個兄弟跑運輸,有回給我的工地拉石子兒。車在路上顛來顛去,把石頭撒了些在路邊的水稻田裡,沒幾天有人找上門來理論。咱們施工的人心裡清楚,賠點錢不知道多省事,機械費租賃的費用更貴,我們想賠錢,別人還不要,特別堅決,那我問他想怎麼解決,常工,你能想得到嗎?他讓我們去他田裡把石頭一顆一顆地撈起來,這他媽是人幹事?”

    王岳語氣故作悲憤,面上卻在笑,張立偉的舅舅跑了接近一輩子運輸,也遇到過這種事,登時一拍大腿附和起來,十分英雄所見略同。  

    王岳接著說:“最後還是賠錢,就是跟之前打算的不是一個數了。在此我真心實意地奉勸一句,千萬千萬不要看輕鄉下老少和沒文化的,別人精明得很。”

    “這兩個例子正好對應常工的兩個提議,主動賠和主動修補,那我問一句,要是就遇到這麼一兩個不本分老實的,把其他人都帶得貪得無厭了,那該怎麼辦?”

    這話聽著像是顧全大局,但長篇大論下來只有討好張立偉的嫌疑,你根本都沒打算要賠,就開始替為什麼不賠找冠冕堂皇的藉口,這不是在說服人,而是在忽悠自己。

    常遠攤了下右手,不可置否地說:“沒有那麼多假設,其實就一個問題,該不該賠、想不想賠。”

    “二期的拆遷該比勾填幾個裂fèng難多了,王總你倆親自處理的,都知道有挖掘機上牆了還不肯下房頂的人,拆遷之前,那拆之前怎麼就沒想想,會有那麼一兩個房在人在的,不拆算了呢?話說的難聽一點,這叫對我有利的才是正義。”

    常遠以前沒這麼伶牙俐齒,王岳沒想到他這麼會舉一反三,一時被他給問倒了。倒是劉歡似乎提起了一點興致,盯著他的眼睛在聽。  

    常遠就順勢望著他,微笑了一下,“其實我知道劉總的立場肯定也是不以費用增加為前提,但如果您是在問我的建議,那我還說據實賠償,我希望諸位能以己度人,想一想如果你家的房子正好就在藍景小區,這個時候你站哪邊?差點忘了強調一句,我在藍景沒有房子。”

    “還有一點,就是咱們的基坑施工竟然能造成周邊這麼大的裂fèng成型,不用推脫,就是我們施工有問題,我之前提過不止一次,為什麼沒人提起注意,我想或許是不花錢的教訓漲不了記性。我、我……”

    常遠欲言又止了兩次,最後心一橫脫口而出道:“我希望建方能出一次血,引起足夠的重視,對後續的施工抓得緊一點,深基坑是危險施工項目,一出問題,就是大面積的非死即傷。”

    劉歡敲桌子的手指一頓,並不是受到了常遠的恐嚇,也不是打算採取他實誠到有些傻氣的建議,而是忽然覺得這個在眼皮子底下晃了挺久的人,好像不止是話多了一點,精神上似乎也有了些不同。

    可惜他並不是一個感性的人,概況不出一句傳神的話,只是隱約能意會到為什麼邵博聞跟這人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也還未曾遠離。當然他沒意會到的更多。  

    事實上,劉歡有更商業便捷的解決之道,但他看清了常遠的態度,有責任心、有危機意識,他記住了。

    劉歡先請了律師出庭,在表明施工誤差不可控的情況下承認隔壁小區裂fèng可能、或許、大概跟基坑施工有關,誠懇請求給予時間調查磋商,然後這麼一磋就是半個月。

    背地裡榮京方面在質監站做了疏通,請對方保持一致的口風,工地今天在施工,不具備檢測條件,明天受風、雨、地下水影響,檢測結果不能保證準確,不管怎樣就是檢測結果死也出不來。

    光有承諾沒有成果,藍景的住戶並不傻,很快感受到了榮京這邊的示出的誠意只是一個幌子,他們按捺不住開始競相鬧事。

    接下來的半個月常遠都在扯皮,他又見到了藍景小區那胖哥,帶人拉著橫幅在工地門口抗議,甚至阻攔物料貨車進出。

    這事上了新聞網頁,但很快就被新的信息洪流沖走,熱衷於轉發“榮京工地”、“何義城”、“強拆”等關鍵詞事件的“天行道”大V忽然銷聲匿跡。

    就這麼吵吵鬧鬧的,雪下過了幾場,肇事的人也慢慢失去了耐性,農曆的新年逐漸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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