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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數第3天還是老樣子,邵博聞仍然沒出現,也沒有電話,郭子君從前天開始拋棄了監理大爺的尊嚴,去給謝承倒貼著當民工,這幾天辦公室都只有常遠一個人,他情緒不高,有種說不上來的煩躁。

    他端著架子不去問謝承和周繹,心裡卻時不時的在琢磨:老曹是不是不去出差了?

    邵博聞不會卷著錢跑路了吧?應該不至於,小几十萬工程款,跑了也太沒出息了。

    他忙成這樣,說要追他這種言論,估計也就是說說而已。

    所謂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這天下班的時間,老曹終於把孩子送過來了,常遠被自己腦殼裡的彈幕嚇了一跳,他一路上都在思索,為什麼會“終於”?

    虎子三天沒見著他爸了,想得厲害,就有點話嘮,見了誰都聊聊,他單手摟著他最愛的挖土機玩具,坐在常遠家的沙發上癟著嘴說:“遠叔,我爸爸現在在幹什麼?他幾時來接我?”

    常遠也不知道,他拆了盒兒童牛奶放在虎子跟前的茶几上,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在工作,很快,最多3天就來接你。”

    大款從廚房鑽出來,一下瞥見了樓下廣場裡的火腿腸小王子,登時就不能好了,嗖一下衝過來往沙發上撲。  

    虎子被久違的小夥伴撲個滿懷,孩子心性立刻開心了一點,他抱著狗頭嘆息道:“誒,三天好長的啊,我好想他呀。”

    常遠一瞬間羨慕極了這種天真無邪,心口如一,毫無諱忌。放下他顧忌的一切,他確實有一點點想邵博聞,習慣了這人在身邊打轉,忽然蒸發了似的,便總是忍不住去想。

    然而對於常遠來說,要是沒有大款的話,一個晚上都很漫長,因為他得去問百度:爸爸該如何帶孩子?

    虎子比他想像的要省心多了,一個飛盤他跟大款玩你扔我撿,能飛上一個小時,期間常遠在書房做日常筆記,開著門,抬頭就能看見客廳的情況。

    洗澡對他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體驗,孩子皮膚光滑細膩,手感跟渾身是毛的大款完全不同,常遠打著老曹細心贈送的包裹里的寶寶沐浴露,覺得自己像是在摸泥鰍。

    沖完往出抱的時候,他總覺得孩子在往下出溜,心驚膽戰地弄到床上,自己繃得心神俱疲,完了他洗完回來,一本花花綠綠的故事書躺在了他的枕頭上。

    邵博聞的兒子用孩童特有的、黑如點漆的無辜眼神望著他,說:“遠叔可以給我講故事嗎?我爸在家都講的,不聽我睡不著。”  

    常遠忽然就被這句童言無忌地“炫父”給震住了,不親自帶一次孩子,根本無法體會這種行為背後的辛苦,看著好像不用幹什麼,接手了才明白它的複雜之處絲毫不亞於一份工作。

    可是邵博聞一個人,白天當老闆,晚上又當爸又當媽,其中的辛苦他也是這個晚上才有一點體會。

    誰都想過上更輕鬆的生活,如果邵博聞想的話,以他的綜合條件要解放其實很容易,那他寧願打光棍的原因……

    常遠心想:真的,是因為我嗎?可是為什麼?他好像沒為邵博聞做過什麼。

    第二天常遠起了個大早,因為他沒睡著,腦子裡亂糟糟地鬧騰了一宿,虎子有點鼻塞,打了一夜的小呼嚕,常遠乾脆起來煮了鍋粥。

    老房子隔音不好,煎雞蛋又怕噪音大,他弄了倆水煮蛋,下樓買了點包子油條,才把虎子挖起來,吃過早飯之後送去了興趣班。

    緊鑼密鼓的付出顯出了成效,凌雲的工作效率讓人驚嘆,倒數第二天,西面遠看除了首層那些巨大的空洞,其他位置看著都差不多了。

    常遠來得有點早,太陽還沒有照過來,連夜趕工的人們都睡在地上,身下簡單地墊著一張蛇皮袋,姿勢各異、鼾聲如雷。這樣的夏天和室外,蚊蟲兇猛得能吃人,可每一個人都睡得很沉。  

    這幅畫面充滿了一種沉甸甸的貧窮和堅韌的感覺,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在心裡告誡自己:要知足。

    然後常遠一轉身,看見了邵博聞,那人剛從樓南邊轉出來,想必也沒想到他這麼早就來了,隔得遠看不清表情,常遠只是見他頓了一下。

    隨即他就朝這邊大步走來,色彩豐富、層次絢爛的朝霞在他背後鋪開,給人一種充滿希望的美感,晴天在上,他們又平安度過了一天的不可抗力。

    三天三夜沒見,常遠卻覺得他們好像很久沒見了,或許是錯覺,邵博聞好像瘦了一些。

    邵博聞眼底全是紅血絲,臉上的倦色強行打起精神都掩不住,只有笑意是溫和的,他往常遠身後瞅了一眼,聲音很輕:“小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起早了。”常遠沒說是不習慣家裡多了一個人,他想起昨晚一瞬間的閃念,又見邵博聞累得不成樣子,心裡有些不忍:“人都睡著,有事等睡醒了再說,吃過早飯了嗎?沒吃的話,一起吧。”

    邵博聞怔了一瞬間,眼底跟炸了個小煙花似的:“還沒。”

    其實他剛進來的時候,因為餓得有點胃抽筋,在門口買了個灌餅吃了,進來打算帶大傢伙去過早。  

    那麼紅的眼睛裡常遠竟然看出了“一亮”的感覺,他盯著邵博聞鬍子拉碴的臉,感覺他像是真的喜歡自己。

    常遠忍住想要別開眼的衝動,忽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欠著他一頓飯,便說:“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邵博聞有點受寵若驚,他看著常遠,覺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出具體在哪兒。

    第36章

    出了鐵皮大門常遠就有點後悔了。

    S市不像桐城老家,早市遍地開花,這裡雖然是CBD圈內,但因為還在建設,東西向的大街要走出一段距離才能找到那種環境優雅的快餐店,但他也不能圖省事,就近買倆煎餅果子讓邵博聞蹲馬路牙子上啃。

    他在路上東張西望,琢磨著哪兒有不那麼接地氣的鋪子,先前問的邵博聞沒答,於是又問了一遍:“吃什麼?”

    別人請客邵博聞向來客隨主便,但常遠罕見的主動讓他豬油蒙了心,他竟然認真地想了想,然後一臉懷念地說:“鱔魚面吧,很久沒吃了。”

    常遠沒想到他這麼任性,一下懵了。  

    鱔魚面是桐城的特色早點,老家嵌在長河沿途,水產豐富,當地人日子悠閒,對早餐也重視,是以不厭其煩,耐得下心處理滑不溜秋、長得跟蛇似的鱔魚。

    可常遠在S市這麼多年,吃得最多是的工地的大鍋飯,超市菜品區他都很少去,別說鱔魚面了,他連鱔魚都沒見過。然而自己請的客,他只好拿出手機點開了大眾,要是有,也不太遠,還是可以滿足的,畢竟自己有言在先。

    可是大眾點評里也沒有這種面,常遠在天南海北的面種里抬起頭,說:“沒有,換一種。”

    邵博聞:“那財魚面?”

    這跟沒換有什麼兩樣!常遠眼皮一窄,平靜的眼神中夾帶著威懾:“沒有,放過河裡的。”

    邵博聞憋著笑,很識相地換了種地上跑的:“豬肝湯。”

    這裡八成也沒有,城裡的小販不喜歡賣這種自己吃都嫌麻煩的吃食,常遠有點覺出他在無理取鬧了,他把手機往兜里一揣,推了一下對方的胳膊,說:“那行就豬肝湯,你帶路,我結帳,走。”

    這反客為主的!邵博聞頓了一下,繃不住笑了起來。  

    他專撿著這裡沒有的東西吃,想當然也是沒路可帶,不過他也帶不動路。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他困得只想找塊平地那麼一趴,要不是看在常遠對他秀色可餐的份上,別人估計只有請他吃黃金他才會考慮來。

    邵博聞困得腦筋打結,心裡卻很放鬆,事業是他追求的一半,這個人有著相同的分量,花在他身上的時間是另一種奮鬥。

    他笑完精神了一些,開始拍馬屁:“你出錢,你是大爺,你說吃什麼就吃什麼。”

    常遠想了想,朝斑馬線走去:“餃子吧。”

    可憐他一個路邊攤早飯黨,餃子已經是他能想到的,工地附近能有的最豪華的早餐了。

    馬路對面的巷子裡有一片賣早餐的,食堂不供早點,不少民工早上都在這裡解決。

    進巷子之前,常遠不可避免地看見了月光茶館。

    作為一間不能描述的茶館,這個時間點它的霓虹GG燈也亮著,映得玻璃門上都是騷氣的五顏六色,十分顯眼。

    常遠乍一眼瞥見它,那天的驚慌忽然在心裡蹦躂了一下,那次要不是邵博聞來得及時,不說三挫倫,他起碼得留下一個艷照門,對於這份人情,自己好像也還沒還過。

    自從邵樂成和池玫橫插一槓之後,他似乎猛然成債主變成負債的了,邵博聞做什麼都不再是應該的,因為他並不理虧,不愧疚又為他做這做那,就換他有心理負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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