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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遠試探著問道:“你阿姨在這裡,但是你找不到她了,是麼?”

    劉富的女兒直愣愣地看他,似乎覺得他說了句廢話。

    常遠於是將她帶到了服務台,她嘴裡的阿姨聽到廣播後倒是很快就出現了,一臉地氣急敗壞,叨叨她不聽話亂跑。

    和劉富的女兒分開以後,虎子的腳步就在地上摩擦摩擦,耍賴說他走得腿疼,想讓常遠抱,時間雖說不早了,但還不到邵博聞散會,常遠就自己帶著兒子坐地鐵回家了。

    圖書大廈那個地鐵口是個老站,門口的收縮鐵門鏽得幾乎看不見原色,進站的時候常遠沒注意到,等到上了車,為了抱穩孩子去拉吊環,才發現自己手錶上不知怎麼弄得特別髒。

    手錶上沾了一些黑色的小顆粒,用手去擦它們還不太肯掉,捻一捻碎成粉了才看出是鐵屑。

    常遠就覺得奇了怪了,這表他戴了有兩三年了,以前從沒這樣過,什麼情況?

    ——

    離開書店之後,邵博聞去了專利大會,酒店布置得富麗堂皇,頒獎和獲獎致辭都是經典格式,他打完全程醬油的第一件事,就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嘉賓席上那位銘牌是姜偉的老頭。  

    老教授估計有80了,體形消瘦、頭髮全白,穿得特別樸素,中老年套頭T恤配西裝褲,沒杵拐走路緩慢,所以等人都退得七七八八了他才從座位上起來。

    邵博聞湊上去提問題,老頭兒眼神不好,又有為人師表的毛病,誤以為他是個哪個學校的大齡學生,對他十分歡迎。

    邵博聞半攙著老頭,在交談中得知蝴蝶斑基本可以確定就是自爆的綁定特徵,這個結果邵博聞並不覺得驚訝,真正讓他沒想到的,卻是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

    當時他陪著姜偉在等電梯,老頭雖然已經知道他是滿身銅臭味的商人,但還是挺待見他,說邵博聞以後有學術問題還可以給他打電話,正掏出錢包來抽名片的時候,一個跑瘋了的小孩兒忽然衝過來,將他撞了個趔趄,邵博聞手快地扶住了人,可對方手裡的錢包卻飛了出去。

    老人走路都費勁,邵博聞自然會去給他撿錢包,就是錢包正好是正麵攤開朝上,讓他不可避免地看見了姜偉插在錢夾里的照片。

    那應該是姜偉的師生照,裡面4個人,他和一位老太太在中間,2個青年分別立在左右,年紀大的那個穿著學士服,小些的穿著便裝,都看著鏡頭在笑。

    邵博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學士服身上,這個人沒有那個年輕的模樣好,但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視線,因為眉眼跟他認識的一個人長得很有些像。  

    姜偉發現邵博聞在看,不僅沒生氣,竟然還像個小孩一樣顯擺起來,他笑呵呵地說:“這是我最喜歡的兩個學生。你不是做建築的麼,大的那個是無緣了,小的說不定你能碰上,叫陳西安,耳東陳,西安市的西安。”

    邵博聞前幾天才把陳西安這個名字加入”請不起也要備個份”的建築師系列,聞言只覺得有緣,他笑著道:“陳西安我知道,B市金融城‘雞窩’的設計師,他做結構的那個‘小三居’,還是我愛人的公司做的監理。”

    姜偉的老臉上登時浮起了一種師長才會有的驕傲,他欣慰地說:“喲,這小子現在名氣這麼大了。”

    邵博聞點了下頭,順便拍了馬個屁:“應該也是老師教得好,對了,無緣這話您說的不對,您這大弟子我好像認識。”

    姜偉怔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臉上的愉快一瞬就沒了,他悵然若失地說:“啊,這麼巧啊,你認識劉緣啊,那得認識有十幾年了吧?”

    劉緣是他教學生涯中最有資格稱為天才的一個學生,可惜天妒英才,好像有很多年了,可又似乎不是很遠的事,姜偉的記憶已經有些糊塗了,他就記得劉緣說老師我家裡有事,然後就一去不回了,最後還是他在別的學院的老鄉替他辦的退學,說是家裡遭了人禍,他也沒能倖免。  

    好長一段時間裡姜偉都無法置信,年輕人前程似錦,怎麼能像個愚人節的玩笑一樣說沒就沒了?如今提起這麼個人,可惜的遺憾還在老師的心頭不肯散去。

    邵博聞卻是愣得比姜偉還深沉,他心裡全是疑惑:劉緣?劉緣這名字怎麼那麼耳熟?還有真是第一次見,兩個陌生人長得這麼相像。

    ——

    劉富被帶進了審訊室,進來之前他還有些壯,現在卻是連虛胖都算不上了。

    上頭追得緊,限定1周之內找到依據立案,向陽和陸文杰這兩塊磚便任勞任怨地將自己搬到了這裡來,開始六目相對。

    他們之前沒有關注過劉富,但根據卷宗來看,“天行道”應該是個謹慎而且聰明絕頂的傢伙,可請原諒他們這四隻膚淺的眼睛,這個男人身上沒有那種氣息。

    監獄裡面的電視和廣播都不能選台,最近也沒有人來探視他,對於何義城“被殺”的消息,劉富先是震驚地瞪圓了眼睛,然後暢快地大笑起來,他說:“活該!真是活該!”

    向陽跟陸文杰探討過,先假設何義城他殺成立,再假設劉富有嫌疑,那麼根據他入獄的時間來看,劉富應該在去年5月之前就進行犯罪準備,可去年年底何義城的辦公室被監控設備公司動過,所以他不具備操作的條件,他們倆過來,只是為了確認邵博聞說話的可信度。  

    劉富:“是有那麼一對男女,不知道哪兒來的,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忽然就在浮筠家住下了,也不知道在哪兒弄來的鑰匙,我上門去問,那男的說他是浮筠的堂哥。”

    “他們經常把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帶進帶出,我開始以為他們是給學生補課的老師,後來還是孫立慶跟我說,這兩人是那種到處跑的職業騙子,會撬鎖,專門在比較荒的地方行走,挑那種建得好的、沒人住的好房子下手,不要錢嘛,然後在裡面騙人。”

    向陽還是挺相信自己的直覺的,雖然騙子的證件不會是真的,但有使用痕跡,通過篩查說不定能對上人,他問道:“那你知道那對男女的姓名嗎?”

    劉富搖頭:“不知道,當時我女兒情況不好,我淨顧著她了。”

    向陽琢磨著孫立慶應該比他了解情況,就換了個問題,抽出邵博聞的照片給他看:“你仔細回憶一下,2006年6月初,這個人有沒有到池浮筠家裡去過?”

    劉富還是一問三不知,但他是認識邵博聞的,他奇怪道:“咦,這不是凌雲那個小老闆嗎?他為什麼要到浮筠家裡去?”  

    向陽:“他很有可能就是池浮筠丟失的兒子,所以你再仔細想想。”

    劉富的眼神閃了閃,然後就露出了悲愴,當年池浮筠咽氣前的最後一秒還在叫他兒子的小名冬生,他是為了替大家爭取權益而死,群眾都念他的好,劉富看邵博聞照片的目光立刻專注了幾分,他在榮京一期幹活的時候沒注意,但要是帶入了再細細地看,這年輕人眉宇間確實有點老大哥的影子。

    他用戴著手銬的雙手舉著照片去對光,滄海桑田地感慨道:“想不起來了,時間太久了,可要真的是,那就太好了,別說,長得真是有點像。”

    陸文杰停下筆,感覺這要是去做DNA鑑定,應該就是父子沒跑了,可他卻並不想見到那樣的結果,別人即使是養子,看著過得也挺好,光明磊落的一個人,作什麼非要將別人拖進這渾水裡來共享悲慘世界呢。

    離開審訊室之後,待調查名單上就只剩下一個人了,孫立慶。

    孫胖子正在榮京二期的工地上幹得熱火朝天,警察忽然找上門來,嚇得他說話時就直搓手。

    這種每個毛孔都散發著心虛的樣子很難讓向、陸不誤會,他能是個行得端、做得正的守法公民。然而經過詢問之後,他倆才發現這隻竟然是當年維權的後遺症。  

    事已至此,作為人民警察,向陽根本都不想去問當年小溪堤涉案機關的不作為,他只是問道:“你明知道這個公司和項目屬於何義誠管轄,為什麼還要削尖了腦袋往裡面鑽?”

    孫胖子訕笑道:“為了錢,警官,我要吃飯的,手底下還有一堆工人要養活,不只是榮京的項目,其他招標的工程我也盡力往裡鑽過,這不是沒空子麼。”

    何義誠的死亡錄像以及走道的監控器紀已然替警方排除了兇手從室內進入的可能性,那發揮想像力,就只剩下室外能做手腳了,根據調查顯示,案發前期擦玻璃的蜘蛛人就進入了向陽的新假設里。

    向陽懷疑地看著他說:“我們得知你是做玻璃幕牆的,4月26~28日,榮京集團請過蜘蛛人擦玻璃,這事你知道嗎?”

    孫胖子搖了搖頭,那幾天他應邀去L市看石料了。

    接著兩人經過查證,發現孫立慶說的基本都是實話。

    這些人都不是兇手l可他們還是不能終止這項無用功,因為來自社會和網絡的關注,已經讓意外墜亡這個結果下不來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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