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125頁

    兩分鐘後,他們進了門,邵博聞欣慰地親了親他的小助攻,他也曾後悔監護這個孩子,如今卻因為堅持而沾到了他的光。

    為了不讓常遠難堪,常鐘山生拉硬拽地將池枚弄進了廚房,雖然今晚固有一吵,但一會兒還要吃飯,必須宜晚不宜早。

    池枚知道這個叛徒心裡的算盤,非常沒好氣地甩開了老公的手,杵在旁邊流淚,她實力冷漠起來連小蔥都不會幫常鐘山切一根,另一方面也生自己的氣,為自己這樣輕易就被邵博聞孩子的糖衣炮彈給迷惑了。

    常遠爸在鍋碗瓢盆之間忙活,語氣有一點不走心地埋怨,他和稀泥道:“讓你別激動、別激動,吃飽了再戰鬥的嘛。”

    路總的威力持續不了多久,池枚的執念根深蒂固,再度席捲而來,她森冷地說:“吃!你們常家都斷子絕孫了你還吃得下去!”

    常鐘山切小料的手一抖,鋒利的刀刃從食指外側掛過,好在只蹭掉了一點白皮,他看著池枚的目光里有沉痛,也有憤怒——他不難受嗎?怎麼可能,他兒子姓常啊。

    有時常鐘山也會想,要是池枚開明一點,或許他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接受常遠的性向,父母分飾紅白臉,然而池枚的白臉唱得太過了,儘管考慮她情況特殊,那也不能因為這樣,把那個好的也逼瘋吧?他能怎麼辦?  

    說實話常鐘山今晚看見常遠穿得既時尚、眼神又亮堂,心裡的天平早就歪了,一個人過得好不好,了解他的過去的人不是很容易看出來麼?光憑這一點,邵博聞在常鐘山眼裡就能憑空順眼兩分,就說今天這屋裡的通過率,都變成壓倒性的4:1了,池枚怎麼就不能稍微有一點點自覺,她沒有那么正確呢?

    “那……”

    常鐘山激動地起了個響亮的高腔,本來說“斷的也是我老常家的種!”,可一看池枚似乎被嚇到的樣子,又不忍心地將語氣以光速衰減下來,他在心裡嘆著氣說:“那也要吃飯啊。”

    池枚沒說話,只是用力地撿起一條黏在瓷磚上的黃瓜皮摔進了垃圾桶里,吃不下去!

    常遠在沙發上坐下,眼前又是一盆玻璃渣。

    茶几上有果盤,五花八門的水果整齊的切開擺好,都是池枚細心的手藝,她對常遠生活上的照料事無巨細,可惜就是人無完人。他嘆了口氣,趁著沒人抓住了邵博聞的手,擱在手心揉了揉,跟他開玩笑,“如坐針氈不?”

    邵博聞剩下那隻手圈著虎子,聞言把下巴擱兒子頭頂上,低聲笑著道:“還行,我保鏢比我想還厲害。”  

    厲害的保鏢將自己掛在他爸的手臂上,正對著果盤垂涎三尺,有種兒童叫出門就餓,並且還有個本命叫五顏六色。

    常遠一看見他那個沒出息的好吃佬樣子,登時滿心的喪氣都變成了無可奈何,他慢慢開始明白養孩子的樂趣了,虎子心無旁騖的快樂能讓他少憂慮一秒,他將虎子的後背往前推了推,溺愛地哄道:“想吃什麼自己拿。”

    虎子往前進了一小步,又大轉彎回了個頭,用充滿渴望地眼神去徵求大老闆的許可。

    邵博聞戳著他的額頭提問:“我在家裡交代你的話記住沒?”

    虎子猛點頭,“記住了!”

    邵博聞磨了兩圈光頭,批准道:“去吧,別亂扒。”

    虎子立刻笑開了花,別人家的屁都是香的,他撅著屁股開始在果盤裡精挑細選,專門撿車厘子的小尾巴捻,避開插著火龍果的小牙籤,十分講究。

    爺倆還賣起關子來了,常遠有點好奇,“你交代了啥?”

    “我跟你講,是……”邵博聞有心逗他笑,就故弄玄虛地吊了會兒胃口,然後才壓低了嗓音道:“優雅離席的一百零八種方法。”  

    常遠想也知道是什麼鬼,不過看在對方心意的份上,還是沒有誠意地讚美了他,“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然後說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這都什麼時候了,為什麼他還要捧這麼白痴的場子?

    ——

    池枚端著湯碗走出廚房,一眼就看見常遠在笑,不是什麼特別開心的笑法,可就是這麼淺的喜悅,自己也很久沒見他露出過了。這瞬間她忽然就頓悟了,常遠不是過得不開心,他只是在自己的跟前,高興不起來。

    是我,讓他覺得痛苦的人竟然是我嗎?

    這念頭如同帶著電的芒刺,扎得的太陽穴突突的疼的同時,仿佛還向腦海深處傳遞了一些什麼,池枚想不起來,但是不詳的預感開始在她心頭閃爍,她不得不罔顧禮貌地將手指扎進白霧滾滾的湯里,藉助火辣的燙傷感來平復這種熟悉而可怕的躁動。

    叮!

    陶瓷磕碰的動靜讓常遠和邵博聞回過神,他們循聲望去,發現湯碗以一種被扔掉的姿態倒在桌上,湯料順著慣性越過小方桌正往桌沿另一邊滴落,而站在開放式飯廳桌子旁邊的池枚捏著耳朵,像是被燙到了。

    

    常遠怕她燙出個好歹來,連忙跳起來往那邊沖,“媽!”

    他語氣里那種迫切的關懷還跟以前一樣,池枚看著他擔心的表情,心頭忽然有種挽回敗局的感覺,她心想:看,我的兒子,怎麼可能不關心我?

    她沒什麼大礙,被常遠送進衛生間沖了五分鐘冷水,手上局部通紅,常鐘山囉嗦她笨手笨腳,池枚心情好轉,只白了他一眼但沒埋汰他,專心盤算著一會兒怎麼勸常遠脫gay保平安。

    湯都上了,坐席就不會遠了,很快4個大人各占一方,虎子因為身高不足1.3m沒座位,擠在邵博聞旁邊算半帶。

    雖然有人執反對意見,但氣氛開始的時候並不沉默,主要是常鐘山一直在問邵博聞這些年幹什麼去了,這是個拖延時間的好話題,因為邵博聞去過不少地方。

    常遠忙著給虎子夾吃的,虎子一邊吃一邊還不忘給他爸留點兒,老借常遠的菜獻佛,4個男人自成一國的忙活,眼見著她都吃飽了邵博聞還才說到2014年,池枚便十分強烈地意識到,她被孤立了,這讓她多沉默一秒就多一分惱火。

    其實這全是她的錯覺,她本來就不餓,不吃也覺得飽,時間其實才過去了十分鐘多一點。  

    千忍萬等到了2016年5月,池枚盯著邵博聞,發現說著說著忽然側頭去看常遠,眼神帶笑地說:“……我就這麼回到S市,進了榮京的工地,然後才發現小遠也在那裡。”

    常鐘山喝了口小糊塗仙,在心裡感嘆命運神奇,都十年了,誰能想到這麼大個中國,他倆竟然還能光棍碰著光棍?

    池枚卻只覺得造化弄人,要是她再狠心一點,早一點點將常遠和詹蓉送作對,他和邵博聞就不可能了。她心裡的偏見讓她看不見邵博聞的優點,心裡對他只有詆毀,這讓她也泯滅了愧疚,並且魔怔地認定邵博聞會給常遠帶來更大的傷害,她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池枚忽然打斷道:“這麼說,你們在一起也沒多長時間吧?”

    老岳丈認女婿的融洽氣氛到此為止了,空氣為之一肅,只有虎子目前還傻乎乎有抗體。

    因為她看的是自己,邵博聞就笑著道:“嗯,小半年。”

    池枚魔怔起來什麼都敢說,她像個高冷的闊太太質問糙根女孩一樣說:“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們小遠應該沒犯病吧?”  

    常遠心頭像是被下了一刀一樣,也許是他太多心了,他怎麼聽這句話的意思,都像是以他有病為榮。

    這話常鐘山也聽不得,他難得亮了脾氣一巴掌糊在了桌子上,吼道:“池枚!你說話給我注意點。”

    虎子被嚇得一抖,筷子上的蘇肉卷登時掉了,他將身體往邵博聞懷裡塞去,像頭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咕嚕亂看,不過混亂上誰也注意不到他這個小不點。

    池枚寸步不讓地回瞪過去,模樣嬌弱氣勢也一點都不輸,或許母愛能賜予她強大的勇氣,只可惜努力的方向大錯特錯,她也將筷子摔在了桌上,憤怒地說:“我注意什麼?啊?!!我說的要不是實話,你發什麼火啊?常鐘山,你別這麼偽善,要你兒子是正常人,你能讓他喜歡男人?”

    常鐘山無法容忍這種好像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說法,氣急攻心使得酒很快上了臉,他又吼道:“我兒子怎麼就不正常了?我今天還就跟你講了,他愛喜歡誰喜歡誰去,我都認他。”

    “你混蛋!”池枚罵人還是六十年代的腔調,她嗓子啞了一直沒好過,哭起來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覺,她歇斯底里地說,“你就會裝好人,有沒有替他想過以後?別人不知道,你跟我還不清楚嗎?柯薩可夫綜合徵,首都最好的醫院裡的神經科都說無法根治,有一就有二,邵博聞現在可以貪圖常遠年輕,可等他老了,或是病了呢?那時候我要是已經死了,你來替我照顧他嗎?你嗎?常鐘山,你他媽……你他媽連自己都照顧不清……小遠!你要去哪?”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125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