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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和周繹用一個鼻孔出氣,就是!
他跟邵博聞是“好兄弟”,有時擰著電腦下班去串門邏輯勉強也通,已婚的何義城沒多想,他淡淡地說:“清者自清,你有什麼好怕的。”
常遠受教地點點頭,接著朝桌子對面甩眼神,“聽見沒,邵博聞?”
“聽見了,”邵博聞笑著應完,看向何義城然後斂了笑意,臉上開始有了鄭重而嚴肅的意味,他沉聲道,“何總,你看見了,這就是我們的答案,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然後我們公司的wifi密碼和登陸的設備什麼的,希望貴集團也不要再來刺探了,我跟人情味濃、朋友多多的何總不一樣,我們遇事沒人可靠,所以特別喜歡報警。”
他抖了抖手腕將表收進袖子裡,然後一撐桌面站了起來,“沒別的事的話,小謝、小周、林哥,我們走。”
被點名的3人當即收拾本子筆站起來,加入了凌雲皮皮蝦套餐。
何義城喜怒難測地笑道:“對我真是不客氣,沒意向做二期的外牆了是嗎?”
邵博聞氣派不過3秒,又和氣地笑了起來,他站起來很高,可目光里沒有俯視的感覺,他實話說:“想做,但心裡明白不適合,不好做。很多事從開頭就能看到結尾,糾結的反覆糾結,順利的一直順利,我們跟二期感覺沒什麼緣分,所以也不強求,再會。”
有何總在,這次委屈扛下了,指不定很快又會有別的為難,總是揣著這種日狗的心情,那還幹什麼活?
他們走的太坦蕩了,坦蕩到讓何義城覺得他真是對自己惹不起就躲,那如果他不是“天行道”,那凌雲還有誰跟自己有過不去的梁子?
常遠將他似乎陷入了沉思,連忙將本子一翻,筆夾在中間頂出個楔形的豁口,他壓著空隙將本子抄起來,小聲地尿遁,“不好意思,我去個廁所。”
邵博聞還沒走遠,一個人一夥,手抄著兜,背影十分光棍,另一夥的謝承被周繹和林帆架著胳膊,拖得離他老遠,謝承在痛呈自己的錯誤,周繹邊聽邊揍他,林帆手忙腳亂地在勸架。
常遠夾著本子追上去,邵博聞聽見動靜,回頭見是他,就停下來等了等,另外三人有點眼力,移動的速度以肉眼可見地加快了。
邵博聞輕聲道:“這麼快就散會了?”
常遠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對,但換位思考,又是被冤枉又是砸生意的,誰的心情也好不了,他可能做不了什麼,但想陪陪他。他推了推邵博聞的腰讓他繼續走,自己在旁邊搞肩並肩,“沒什麼可開的,我送送你。”
邵博聞見他眼裡的情緒柔軟,忽然就特別想跟他抵個額頭,他心裡覺得溫暖,便住常遠的肩膀往前帶,忍不住笑了起來,“干送送不遠,這樣,你送我去請你吃個飯。”
常遠像答應求婚一樣正經,“我願意。”
說完他自己覺得像傻逼,繃不住也笑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常遠邊走邊想,他以後不軸了,多發展發展人脈,給邵博聞介紹更厲害的業主。
第100章
也許是有眼緣,常遠沒能忽視他的存在,那人還在門口,只是被哄鬧的人群趕得往牆根貼近了一些。
要是不用陪邵博聞去吃飯,於公於私常遠都會去找這人聊兩句,有事帶入、沒事請退,反正不建議有人帶著行李在亂糟糟的工地外面逗留。
渣土車還被堵在原地,常遠進去之前它還只是輛貨車,可開完會出來再看見它,就忽然有了種這是一隻猙獰巨獸的感覺,這讓他一邊心生警惕,一邊又覺得自己這變幻莫測的心理活動有些可笑。
心態有時比時間更為強勢,它能讓世界在一瞬間水天倒懸。
……別瞎湊,不安全……何義城的話在腦子裡頻頻倒帶,常遠有點了陷入杞人憂天的泥潭,於是邵博聞走著走著,發現他對象怎麼往狼狗的窩棚里去了。
由於最近工地門口亂如熱鍋,大家一致覺得看門的狼狗整天亂吠又吵又不安全,怕它被人下藥毒死,合計完圈到廁所旁邊的小樹林裡去了。
這會兒汪星人家裡空倉,邵博聞見常遠一彎腰,輕而易舉地竊取了狗擱食盆的兩塊板磚。這年頭的人對於板磚的認識大都來自於表情包,擰這玩意兒就是要去干架,而且外頭鬧得烏煙瘴氣,就是常遠真要去捶誰那也不奇怪,畢竟沒脾氣是個以退為進的假命題。
邵博聞雖然看不穿,但未知正是有趣的前兆,他倒沒有“拎包”癖,只是習慣了分擔,便笑著伸手去接,“代總監親自幹這種小事有失威嚴,來,給我。”
又不是百十來斤,常遠屈起胳膊往旁邊避了避,給了他一個的“閃開”眼神,“代總監沒有威嚴,失不了,你別離我這麼近。”
邵總今天出門應酬了,穿得十分人模狗樣,露出大衣的襯衫袖口白的晃眼,讓他搬磚常遠的荷包可能會痛。
邵博聞聽從指揮地往後退了一小步,開玩笑道:“這是要去拍誰?”
“誰也不拍,”常遠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聽風就是雨,但謹慎點多少能安心一些,他讓邵博聞等等,然後擰著磚爬上了大貨車,出來的時候兩手空空,只剩一點殘泥,磚強行奉獻給司機墊油門了,反正大門口的也不需要彪高速。
邵博聞看著他從車上跳下來,高差使得細軟的頭髮在震動里顛簸,眉清目秀,模樣和少年時候一樣乾淨,他的愛人心很軟,卻也敢跟甲方叫板。
他想想又忍不住失笑,何義城說要“注意”大貨車的安全,他這就雞毛令箭地操辦上了。
兩人去了經營中的一期商場,現在掛牌叫華匯,馬路對面開始整改商鋪,原來針對農名工特殊需求存在的月光茶館已經消失了,徹底的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常遠和邵博聞都不願意等飯,於是選了家角落裡的湘菜館,他倆已經過了大獻殷勤的時期,因此各捧著各的碗,然後常遠很快發現,邵某人嘴上說請他吃飯,其實吃的比誰都歡。
這人吃飯的速度一直慢不下來,他這半生都是勞碌命,小時候要帶邵樂成、後來當兵、現在有虎子,出去應酬都在外邊裝斯文,這裡沒有別人,邵博聞就露出了本來的面目,沒有切牛排的刀叉,動作也不緩慢優雅,就挽著袖口、抄著筷子,在盤碗上碰得叮噹響,那是餓了該有的樣子,眼睛看著食物,好吃就多挑幾口。
你看他這樣,根本沒法想像他剛被人一頓好搓。
常遠有副渣做的胃口,平時心情好也是貓食量,今天心裡梗著事,翻來覆去地琢磨著怎麼安慰下邵博聞,吃得就更讓人著急了。就是沒想到這位爺吃嘛嘛香,讓他不得不暫時忘了那個糟心的會,改為好奇,“你是請惠來他爸喝西北風去了麼?怎麼跟沒吃飯一樣?”
邵博聞嘴裡還沒嚼完,就先擺了擺筷子,做了個“不是那麼回事”的動作,過了會兒他咽掉了食物,才道:“沒顧得上,再說我也不敢吃那東西,鹿肉太燥,吃了夜裡……睡不著。”
常遠忍著笑,憐憫地用筷子末端將邵博聞夾的勤的幾個菜往對面推了推,轉移了這個自己談著也傷心的話題,“你上午跟許老那邊的朋友聊得怎麼樣?”
路總最近尿頻尿急,那房子的隔音實在是個大問題,他倆每次想或正在圖謀不軌,小拖拉板和沖水馬桶的魔音就開始穿耳,再火熱的心思都能被澆滅,可年紀和血氣在這裡,邵總的換房計劃已經上升到了要不要換個loft。
邵博聞喝了口大麥茶,笑道:“托你的福,感覺還可以,許老的朋友姓陶,挺和氣一老頭。”
陶老的派頭和談吐讓人很難想像這麼個長輩竟然會有小三,不過這種閒話邵博聞不會跟常遠說,他向來不在背後議論誰,哪怕是專門挑刺的何義城。
“那就好,”常遠咬著筷子將自己往外摘,“托惠來的福,別扯上我,他自願給你介紹的,我不知道這個事。”
人心易碎、裂痕難修,不能對朋友提過分的要求,常遠可以讓許惠來半夜去機場接他,因為他也接過,但他不會讓許惠來去借他父親的東風照顧邵博聞的生意。
邵博聞看著他笑,目光溫和而平靜,“惠來總歸是你的朋友。”
常遠記性好,隨口就翻了本舊帳,他笑著說:“行了,原因的原因不是原因還是你自己說的,不過你要是盲目的感激我,我也沒什麼意見。”
邵博聞沒接話,就是忽然盯著他一通地看,常遠被他沉默的注視整得莫名其妙,斂了些笑意疑惑道:“看什麼你?”
“沒什麼,你臉上沒東西,別摸,”邵博聞定視的眼神柔軟下來,伸手去當常遠往自己臉上去的手,他發現自己有些輕鬆和欣慰,“小遠,我感覺你變了,比我剛見你的時候穩重了不少,那會兒有事沒事你都木著臉,看起來不高興。可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下,你也很鎮定,我很喜歡看你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