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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煜北跟雲舒回到懷山的時候,飯菜也剛好準備好,一家子吃晚飯過後,姚崢就直接將慕煜北跟雲舒叫到了書房裡,臉色很平靜,但是眼神似乎比以往多出了一分沉鬱。
“都坐吧,陪父親喝喝茶,好些時候沒有這樣坐下來好好喝茶聊聊了。”
姚崢就坐在沙發上,用眼神示意慕煜北跟雲舒夫婦兩坐,然後一邊熟練的煮茶沏茶。
“舒兒你身子不合適,今天我們就喝點花茶吧。”
姚崢那低沉聲音傳來,神情很是平和,看著慕煜北跟雲舒的眼神倒都是充滿了慈愛的。
“父親不必遷就我,我喝點水就行。”
雲舒拉著慕煜北,也緩緩的在姚崢的對面坐了下來。
“不礙事,偶爾喝點花茶,對身體也有好處,這茶還是前不久一老戰友送的,是他老家產的花茶,味道不錯,挺純正的,試試也挺好,覺得可以的話等下父親就給你們捎一點回去吧。”
姚崢一邊潤洗著杯子,一邊笑道。
“嗯,好。”
雲舒點了點頭,悄然彎下腰,正想接過姚崢手裡的鑷子,然而身旁的男人卻比她更快了一步,大手一伸,接過了姚崢手裡的鑷子,低沉而略染柔和的聲音響起,“父親,我來。”
說著,便麻利的行動了起來,不一會兒,一陣清淡的花香襲來,書房內花茶的清香伴著清淡的空氣裊裊升起,讓雲舒聞了,頓時覺得一陣舒慡。
“有話就直接說吧,在電話里猶猶豫豫的不好說,這下總可以了,免得總是猜來猜去的,折騰人。”
姚崢端起茶,小心翼翼的攝了一口,然後便乾脆利落的開口了。到底是一代鐵血軍人,習慣了開門見山,乾脆果決。
到底是父女兩,雲舒也早就習慣了自己父親這樣子的說話模式,所以當下也是抿了口茶之後,才緩緩的擱下了茶杯,輕輕的吸了口氣,星瞳幽幽的望向了姚崢,思量了一下,才輕聲的開口道,“嗯。那我就直接說了。”
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道,“父親,昨天孟曉諾去找了我。”
“什麼孟曉諾?”
一聽雲舒這話,姚崢自然是一時沒有反應得過來,疑惑的望了雲舒一眼,然後繼續喝他的茶了。
“孟曉諾就是依蓮跟孟振凡的女兒。是一個挺天真活潑的女孩,年紀也不大。”
雲舒解釋道,說這話的時候,那清冷的眸子自然是一直盯著姚崢的那張臉的,不想錯過自己父親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表情。
雲舒解釋的聲音落了下去,姚崢那身子明顯就是怔了一下,深幽的眼神有了片刻的停滯,不過也就是那麼一個眨眼的功夫,便已經恢復了過來了,沉默了好一下子,才淡淡的應了一聲。
“嗯。”
雲舒暗暗地垂下了眼帘,又喝了一口茶,然後繼續了,“她拿了一封信給我,說是她爸媽讓我轉交給您的。本來我也是很疑惑,他們怎麼會突然有東西交給你,聽了北的解釋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您跟他們都見過面了。事實上,他們回來的消息我跟哥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不敢透露給您,知道之前才……父親,您為什麼不生氣?他們就那樣背叛了您,您為什麼要那麼輕易的放過他們呢?您忘了當初她就那樣一聲不吭的走了之後我們三個人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了?我跟哥早就說過,絕對不能原諒他們,死都不能!”
越是往下說,雲舒那潔白的臉上就隱約的染上了一些慍色,到底還是不能夠淡然的面對那些過去的不堪的回憶。
“舒兒,你錯了。父親並不是沒有生氣。我這心裡其實比誰都生氣。但是生氣能挺用嗎?但凡是男人,一旦遇上這樣的事情,有誰能夠無動於衷?你父親也是一個男人!你們都應該知道了,我原本跟你們母親之間的事情了,我們兩個人之間是沒有任何的感情的,確實就是你們母親所說的,被命運束縛在一起的兩個不相干的人。因為一個自私的錯誤,被命運捆綁了一生。要成全一些事情,總是要相應的付出代價。你父親我雖然也是很驕傲的一個人,但是卻已經輸不起了。父親現在什麼也不想了,就希望你跟你哥能夠平平安安的,生活得簡單快樂一些。就像我們之前過的那種相對太平的日子,這樣就足夠了。”
姚崢很坦然的開口道,語氣很是平和,眼神也是很平靜,平靜得跟那萬年不變的深潭一樣,沒有一絲起伏的痕跡。
這樣的姚崢,總是讓雲舒看得很是覺得心裡揪得緊緊的,緊得胸口就有一種繃緊發疼的感覺。
275 事端又起下
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天早就黑了下去多時了,寂寥的天幕之下到處是一片寧靜蒼茫,路上的人也不多了,下班的高峰期早就過了。眼下大家應該也都是在家裡,一家人高興的享受著晚餐吧。
車子就是這麼一路平穩的在馬路上行駛著,路兩旁的街燈不斷地投she在車窗上,斑駁寂寥的樹影投入了半開的車窗里,顯得有些森冷,晚風很是清冷,透過那半開的車窗吹了進來,雲舒忍不住一陣輕顫,到底還是抵抗不了這樣的驟然襲來的寒冷。
車子內的氣氛異常的沉鬱,雲舒自打上車之後,便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很是沉默。清秀淡雅的臉上染著一道無力的蒼白,秀眉深深的蹙著,擱在膝蓋上的那雙素手輕輕的合攏在一起,這一切都說明了她的心情其實很壓抑。
慕煜北緩緩的偏過頭,深邃的眸光朝她臉上望了去,只見一道道寂冷而微弱的街燈一下一下的從她的臉上掃過,清涼的晚風中,微微輕顫的身軀顯得更是單薄纖細,原本盤起的干慡的秀髮已經稍稍有些凌亂了,微長的劉海也就是那麼不規矩的垂落在額前,這麼看著,總給人一種很蒼涼而清冷的感覺,已經保持著那麼一個姿勢有好些時間了,一動不動的,眸光也很暗淡。
慕煜北自然是知道她是在想著些什麼的,但是,確實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勸慰,畢竟,那真的就是事實了。
心裡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慕煜北才緩緩的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輕柔的往她的肩頭披了去,挺拔的身子稍稍越過了雲舒,將車窗關上了,然後修長的指尖又靈活的給她將西裝領口的那顆扣子扣上了,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後,那隻大手才緊緊的覆上雲舒擱在膝蓋上的那兩隻素手。
“覺得冷還開什麼窗,當心身體,想著什麼呢?”
低柔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了過來,淡淡的暖意透過手背傳了過來,外套里也還殘留著他那暖暖的溫度,冰冷的身軀頓時就變得有些溫暖了起來、
慕煜北又讓前方的司機將車內的溫度調高了,一下子,車內的溫度就溫暖了起來。
一聽到慕煜北這話,雲舒怔了一下,這才緩緩的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了,腦袋一偏,輕輕的仰起頭,望著慕煜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黯淡的眼神似乎找回了一絲光彩,有些蒼白的笑了笑,沙啞而飄渺的聲音響起了,“沒事,吹吹冷風,清醒一下也好,我也想讓自己清醒清醒,不知怎麼了,最近總感覺自己這腦袋沉重得不行,記憶力也變得很差了,老是忘東忘西的,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臉上的笑容其實笑得很牽強,雲舒一說完,就將自己那清淡的眼神給撤了回來了,也許是覺得不太自然吧。她發現,似乎,他只要看著她的眼神,就能夠輕易的洞悉到她的心意。這樣,雲舒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的,他太容易將她看穿,所以也同樣是很容易看到她的脆弱。
脆弱這個詞,事實上就是雲舒一直都很排斥的。懂事以來,她就努力的讓這個詞不要出現在她的身上,再苦再累再艱難,也始終沒有抱怨過一聲。可是,累了就是累了,不是不說它就不累的,這些年來,她最煎熬的是什麼?並不是一個人奮戰的艱苦,而是一顆疲憊的心。
清淡而牽強的笑意讓慕煜北看著心裡有些淡淡的疼痛,但是他並沒有立刻開口安慰她,只是抓著她素手的那隻大手越發的收緊了。
“其實我早就覺的自己好像已經到了垂暮之年了,尤其是這幾年,明明就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卻覺得自己像是七八十歲的心,掙扎得很無力。”
雲舒繼續笑道。
“哪有人這麼說自己?你是因為太累,肩上承擔的東西太多。舒兒,你的抗壓能力或許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好,有些事情本來就不應該是你去背負的,有正義感自然是好的,但是有的時候,人自私一點,才會過得好一點。要再這樣下去,你也遲早承受不了。況且,現在,你還懷著我們的孩子,你有真正的為他想過嗎?我希望你能多為我們想一點,為我們的孩子多想想。”
慕煜北嘆息了一聲,一邊說著,一邊抓著她的素手往她的小腹上移了去,動作很是輕柔,深眸之中瀰漫著淡淡的柔和與希翼,這個樣子的他,讓她看得有些失神,好一會兒,她才低下頭去,也朝自己的小腹上望了去。
是啊,不久之後,她也將成為了一個孩子的媽媽了,雖然才將近兩個月,然而,她似乎已經感覺到了那生命的氣息了,這段時間忙碌的事情很多,所以好像都把他給忽略了,現在想來,還真是有些疏忽不應該了。
“還有八個月呢!希望他快點長大……”
雲舒沉默了一下,才輕柔的笑了笑,星眸里的流光很絢麗,之前臉上的那道沉鬱也漸漸的散開了。
“他什麼時候才會動?現在怎麼都不動?”
慕煜北抓著雲舒的手,默默地感受著,好一會兒,他才微微皺起眉頭,掃了雲舒那平坦的小腹一眼,然後有些疑惑的望著雲舒。
聞言,雲舒也愣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下子,才輕聲的開口道,“不知道,我又沒生過,改天再問問醫生吧。”
慕煜北聽了,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裡卻是開始尋思,是不是該準備嬰兒房了!可以準備了吧!還不知道寶寶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所以,索性就準備兩間好了!一想到這個,慕煜北這平靜的心裡乍然就微微起伏了,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和狂喜。但是他臉上卻沒有什麼變化的表情,情緒被他控制得很好。
“不知道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
雲舒有些恍惚的開口道。
“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歡。”
慕煜北低沉道。
“嗯,我希望我們以後能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像我跟我哥一樣,你跟阿雅一樣,這樣家裡才熱鬧一點。”
雲舒又再一次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也許是因為寂寞久了,也就更是明白那種孤單的感覺吧,所以,自然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她當初一樣孤單。以後的他們一定不會像她一樣過得那麼艱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