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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就是上天註定,不讓他攔她。
丁幼禾迷迷糊糊地伏在桌邊睡著了,夢裡元染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神情盡數掩在夜色里,“既然你喜歡顏警官那樣清風霽月的,你就跟他交往好了。我們這些小混混,高攀不上……”
她想解釋,不是的。
她不喜歡顏梁淮,她從始至終只喜歡過一個人,那個人名叫元染。
可是嘴上像被下了禁制,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只能睜睜看著元染轉身,消失在無邊的黑夜裡,她急出了一身汗,終於喊出聲,“阿元——”
這才醒了。
腰酸背疼,喉嚨腫痛,大概是伏案睡了一夜,受涼了。
丁幼禾喊了一聲,“阿元?”
沒有回音。
他還沒回來。
一夜,未歸。
丁幼禾拿過手機,來電記錄和簡訊箱裡也是空蕩蕩。
她慢慢走回臥室,一件件脫去衣物,正看見鏡子裡自己身上的點點紅印,提醒著她在他們昨夜分開之前,曾發生過的不愉快。
手指撫過鎖骨上的鯨和紅暈,她喃喃地念了聲,“元染……”
*** ***
丁幼禾抵達辦趴的別墅時,門口已經停滿了豪車。
入目都是些穿著清涼的年輕女人,羽絨服光腿,濃妝淡抹,爭奇鬥豔。相較起來,捂得嚴嚴實實,甚至還套著丁氏刺青的工作服的丁幼禾宛如奇葩。
女孩們時不時投來異樣的目光,好奇打量她。
丁幼禾隻眼觀鼻、鼻觀心,由工作人員往裡帶,去見“陳南”。那日藉口“姨媽”脫身之後,這是第一次再見面,雖然時隔多日,可她恍惚還能記得那男人身上荼蘼的氣息。
惺惺作態,令人作嘔。
——一如此刻這個場子裡絕大部分的男人。
丁幼禾被工作人員帶著,從喧鬧的宴會廳穿過。那裡男男女女,衣香鬢影,目光交錯間俱是心知肚明的權|色交換,誘惑與迷亂交錯。
她垂著手,掌里握著手機,視頻同步傳給顏梁淮。
無人察覺,但她已然滿手是汗。
從扶梯上樓,樓層越高人越少,可一路走去,無數淫|迷之聲從兩側客房中傳出,不絕於耳。
丁幼禾被帶到指定的地方,低頭看了眼腕錶,還有五分鐘,她直需要再撐五分鐘,顏梁淮的人就會到。
“人來了,怎麼還不進來。”
頭頂忽然傳來男人的聲音,是“陳南”。
丁幼禾抬頭,果然在頭頂看見閃著紅燈攝像頭,想必他在房間裡已經看見自己了。
怕他起疑,她只得硬著頭皮推開門,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陳先生,我來晚了。”
陳南仍舊坐在輪椅里,身上是件白底墨綠紋的襯衣,眼鏡的反光遮了他的目光,嘴角帶著一抹笑,“我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你了。”
“之前,”丁幼禾梗了下,“非常抱歉。”
“不怪你。”陳南說得那麼溫柔,就像個體貼的長輩,“當時你狀態不好,心裡也沒個準備。”
丁幼禾陪著笑臉,心裡默數時間,再撐四分鐘,四分鐘就好。
心頭像擂著鼓,鼓點比讀秒更快,一聲急過一聲。
“站在門口乾什麼,進來,把門關上。”陳南一邊說著,一邊將輪椅轉了個向,背對著她。
丁幼禾一口吊著的氣鬆開,拖拖拉拉地沒動,可是,眼角餘光里忽然人影一閃,不等她做出反應就已被人捂住了口鼻,刺激的氣味直衝天靈蓋。
像只無形的手,瞬間穿梭四肢百骸,攫取了身體的控制權。
若不是身後的人架著,丁幼禾早就癱在地上了。
她被人搬到陳南身後的大床上,床是硬是軟,是冷是暖,她統統感覺不到。
腦海里只剩下極端的恐懼,尤其是當他聽見房門落鎖,又看見輪椅上的“陳南”站起身,往自己上方壓來——
眼皮如墜千斤,嗓子眼像堵了棉花,動彈不得、叫不出聲。
這個世界,遠比她想像得更加骯髒,骯髒到就連五分鐘清清白白都成了困難。
“你那個姓肖的朋友怎麼沒來?那點小傷,還沒養好?”陳北慢條斯理地解開領帶,聲音落在丁幼禾耳中像惡魔的詛咒,“你跟她多學點,別跟我玩這些虛的,省我點工夫,說不定還能多給你點好處,嗯?”
丁幼禾恍惚聽見肖瀟的名字。
是他們幹的,肖瀟的傷……是他們……
然而,她連憤怒都無力,絕望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識,直到大門口傳來一聲巨響。
是顏警官來了嗎?丁幼禾想睜開眼,卻無能為力。
她感覺壓陳北被人從床上拉起來了,重重地撞上牆壁,又聽見男人驚慌到破音地喊叫著“來人”,一邊厲聲質問“你是什麼人!”
然而從頭到尾,除了陳北,沒有第二個人出聲。
丁幼禾動了動手指,忽然覺得床動了下,似乎有人靠近。她下意識地瑟縮,卻察覺到被扯開的衣領重新被人整理好,一雙手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很輕,很穩,丁幼禾後怕極了,一滴淚滑落,“……顏警官。”